连天的乌云下,山峦一座连着一座,雨不停的下着,风无情的吹过他的脸颊。
祝广祁半跪在地上,周围全是尸体,黑色的地上,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河流。在他周围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那是一头又一头狼吼。紫色的毛发在乌云之下显得灰淡淡,让雪白的獠牙更加可怖。
祝广祁望着天空,无助的脸上任由雨水滴答,空洞的眼睛看着天空,好像在期待有人到来,又好像知道死亡即将到来,脑海之中走马观花的回味着自己短暂的一生。
在这一片战场上,已经没有人类活着,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原本三千人的大部队,瞬间全没了,像洪水般逝去。
周围的狼吼逐渐靠近,血腥的气息逼近着已经绝望的祝广祁。
死寂之中,他回想着自己短暂的一生。生在一个贫困的地方,村庄被古兽袭击,只有自己活下来,被路过的士兵收养,来到人类与古兽的战场线上已经有八年了,如今自己才十六岁,但是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死了,像水消失在水之中。
那种孤独感像是来自千年以前,如同一棵即将枯死的古松,又像是无垠海洋中漫无目的游走的一条鱼。他恍惚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忽然忘记自己生于哪里,名字是什么。
雨水依旧不断的落下,时间对于祝广祁来说却像是停止了,每一个人的笑容,每一个人的家庭,每一个人的故事,每一个人所带给自己的温暖,都如同堤坝崩塌般,随着这雨水汇聚成的血河,疯狂的崩塌消散着。
周围足足有三百头狼吼,要知道一头狼吼正常要三个普通士兵才能杀掉,更何况现在只有一个已经绝望的少年。
一头按耐不住的狼吼像疯狗般冲向祝广祁,硕大的身体跑起来带动着地面振动,雪白的獠牙像是一把利刃,准备刺入祝广祁单薄的身体。
“站起来。”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祝广祁耳边响起,那声音似含有巨大的力量,直接把他给震醒了。
祝广祁看着眼前袭击而来的狼吼,身体不由自主的拔起身边的长剑。他双手握剑,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头狼吼的腿。
就是刚才那一声“站起来”,震碎了祝广祁所有的阴霾。在那一瞬间他想到教导自己剑法的养父,曾经自己倒在他的竹剑下,因为碾压性的失败让他不想起身再对抗,当时养父严厉的对他说:“站起来。“
是的,你得站起来,只有站起来才有打败对手的机会。
虽然你可能失去了一切,但是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你拥有着创造一切的希望。
我不能死!祝广祁心里怒吼着。
一股热血冲破了祝广祁的孤独与无助,现在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战斗。
在这里的八年里,他见过许许多多的古兽,也曾亲手杀过数头狰狞的古兽,所以站着这一处战场上,他有什么理由畏惧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放弃自己的生命。
面对着迎面冲来的狼吼,祝广祁认真的脸上露出微笑,那是一种释然的微笑,像是远离人间的仙人,已经超凡脱俗。在狼吼接近到不足六米时,祝广祁动了。
祝广祁一个箭步,瞬间拉近数米距离,而那把尚有鲜血的长剑狠狠的砍向狼吼。
他手上的剑像是跟他融为一体,如今挥舞的速度已经超过他原本水平,而他的目标很简单,不是狼吼别的地方,正是狼吼的前腿。
一声巨吼像穿云箭冲向云霄,狼吼狠狠的撞在地上,撞出了一个巨坑,而那一双前腿则掉落在旁边。
祝广祁收起长剑,冷冰冰的看着周围的狼吼,发出狮子般的低吼。
“来呀!“
周围三百头狼吼被这个少年的一吼吓得退了一步,随后互相的望着彼此。
天上像是有一个画师泼上了墨水,连片的乌云间突然爆发出紫色的闪电,天空像是龟裂般,裂出无数的闪电。紫光震撼着所有狼吼,祝广祁则站在那里,不随风雨所动,像是山峰般屹立于此。
风雨更甚,鬼哭狼嚎的风声着实让人后脊发凉。
狼吼互相点点头,随后一起冲向祝广祁。浩荡的阵势把雨水都给倒灌回天上。
祝广祁冷冷一笑,慢慢把长剑举起。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人类和古兽的战争从千百万年前人类学会修道之法就一直爆发着。古兽以蚕食人类的血肉修道,人类以古兽的内丹修道,两者的矛盾永远也解决不了。古来战场,有几人能回家,而征战边境的将士,守护着帝国的百姓。
虽生死已定,但吾辈往矣。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就生死已定。
虽然知道只能做无谓的抵抗,但祝广祁依旧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剑。他面对的是人类自古以来的死敌,是杀害自己所有亲人的仇人。
他把长剑举到头顶,在雨水的洗刷下,狼吼的鲜血滴在祝广祁额头上,鲜血向下流,沿着他的眼眶向下流,流过他的嘴角,流过他的下巴,最后滴落在大地上。
祝广祁像战神般面对着这些古兽,他闭上眼睛,也不管狼吼是否来到他面前,他慢慢的吐纳着,周围的一切像是消失了一般,只有心脏的跳动声以及逐渐清晰的灵气。
这招他之前学了很久,但没有学会。不过现在的他已经顾及不了太多。
大量的灵气聚集在长剑上,长剑散发着淡薄的蓝光。祝广祁也不管前面是否有狼吼,他低吼一声,挥剑而出。强烈的蓝光冲向面前一头正在袭来的狼吼,狼吼震惊的吼了一下,随后分成了两半。
祝广祁挣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像,这一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他把长剑插在地上,单膝而跪,等待着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