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方才那端钝掉的矛尖，荻无双不敢小觑。丹田的真气在方才的交击之下翻涌难平，但此时情势危急，已是顾不上许多了。

长矛如电而至，被黑剑架住。遭到的冲击比之先前重刀，却是轻了三分。荻无双心中微喜，这掷矛甲尸虽可远攻，但短兵相接下，倒是不显得那么可怕。手下黑剑横移，将长矛荡了回去，正欲反击。

没想那掷矛甲尸的速度更快，长矛疾走，掠起重重叠影，攻势倘若狂风骤雨，朝着荻无双倾泻而来。荻无双才知晓，这掷矛甲尸力道虽差了半筹，但速度何止快了两倍，实为更加难缠的敌手。

补天剑诀本是以快破巧之招，哪想如今在易筋经之助下，速度却还差了那妖物半截。想到这掷矛甲尸后侧的妖物还有十数之多，一股怆然之感油然而生。

眼角余光掠过戚长空之处。玉茧依然静静地散逸着碧绿幽光，一明一暗，仿若呼吸。

“还没有一个时辰么……”少女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之慢过。

就在荻无双微一出神间，甲尸的趁机迅疾一刺，将其逼退了半步，露出一尺空隙。后方的甲尸们早已被血腥味刺激的几欲发狂，一齐往坳口涌来。掷甲甲尸一个踉跄，被丧心病狂的同伙当作肉盾，推了过来，被荻无双手中黑剑透体而过，一时间竟是难以拔出。

掷矛甲尸无比愤懑憋屈地朝荻无双扑出最后一击，荻无双身形微侧，堪堪躲过。但坳口一失，眨眼间又涌入了三只甲尸，朝着荻无双扑来。

挡不住了……

少女知晓大势已去，再看了一次那玉茧。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便为你争取这最后的时间吧……”

奋身奔向那越聚越多的甲尸群中。

矛影，刀风。少女已经记不清接下了多少甲尸的绵密攻势了。易筋经急催狂转，太阴、阳明、少阳……经脉开始一道道崩裂，狂躁的内力仿佛钢刀，从一处处肺腑脏器上剐过，眼角、口鼻均溢出汨汨血线，不一会儿，便与身上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的伤口混作了一处，染红了衣裳。

坳口外侧又传来由远而近的沉沉步伐声。

又来了，怕是有好几十只……荻无双心中默然。

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中黑芒猛然炸开，竟硬生生地将面前众多甲尸逼退三尺。而血液接连不断的滴落，拍打在冰冷的地面上。恍惚间，让荻无双以为自己错落于无垠的靡靡霏雨中，坐在闺房里，打开镂空的雕窗，看着天剑门之中的弟子们在雨中狼狈地跑来跑去。房檐屋梢下，断断续续的雨线坠在渠池里，清脆悦耳。

身后玉茧逸出的幽光覆在脚下尚散出温热的血泊上，映出些许妖冶的碧红。

少女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

而后，竟是朝着那越积越多的尸堆中驰去。

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少女的心却愈发平静。

只想：当日少掌门带领其它同伴踏上炼魔塔，只为争取那百千分之一的机会。是不是也如这般心境——“无它，唯死而已”。

而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于后方朗朗传来。

“一杯愁绪，两处离索。玉宫广寒应有悔，叹银汉。鹊桥会，相思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