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奇缩着身子将热水一口喝完,将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躲避着。
宽大的身躯恍若一整排的书架塌了,几年不见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一股子灰败丧气之风,书页被蛀虫啃食着,而他被心中的恐惧吞噬着。
在夜晚,他将烦闷宣泄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承受着正在发酵的恐惧,一双眼睛不舍地注视着温馨的书店。他没有说错,这个店都是琳赛布置的,这只会更让他不舍。
“爸爸,还需要水吗?”琳赛背对着他正在整理一本本书,黄白色的灯关照在她裙摆的花边蕾丝上,是那么的柔美和温馨。
“谢谢,我不需要了。”
琳赛将一本书抽出,另放在一边,说道:“爸爸,不要太过操劳了。”
“琳赛,我逃不掉了,阿诺德先生我不敢去找,他变了,不再像是人们传颂的那般了。”阿尔奇将手臂往毯子里面缩,接着说:“琳赛你对阿诺德先生不了解,他是个很出众的魔法师。”
“我不需要了解,我只知道您有危险,而海曼的父亲是能救助您的人。”琳赛将抽出的书重新放好,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尔奇摇了摇头。
琳赛走向前,握住阿尔奇是手说:“爸爸,你去试一试吧,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您成天缩在屋子里也不行,一天到晚探查的人那么多,邻居也是会起疑的。爸爸,去试一试吧,试一试没有什么坏处。”
“琳赛,你不知道阿诺德先生的能力,他要是想帮助我一定会给我提示的,要我说,阿诺德将你我的行动都看在眼里,毕竟,海曼那孩子一直来这里。”
“爸爸,不试一试您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阿尔奇摸了摸她的脸,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能去。”
琳赛愁苦着脸露出个淡淡的微笑,她不想让父亲再为她担心了,她需要打起精神来。
在书店里,阿尔奇总算能将散落的头发绑起来,脖子上黑色的蜘蛛标志清晰地展现在琳赛眼前。在这么柔和明亮的光线下也显得它险恶至极,像是海底鲨鱼的牙齿或者森林鳄鱼的皮,有着一种异样的阴冷之气。
琳赛别过头,她实在受不了这么邪恶的印记,尤其还是在自己父亲的身上。
她握紧阿尔奇的双手,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背,低声说:“爸爸,要不我去吧,我去求助海曼的爸爸,让我去吧。我是无辜的人。”
“不行,这个绝对是不行的。琳赛,我怎么能让你身陷险境,那会要了我的命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辜的人。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不会同意的。”阿尔奇将她往外推,皱着眉头捂住脸,松了一口气接着说:“琳赛,为我再倒一杯水吧。”
“爸爸”琳赛擦了擦眼泪,阿尔奇的态度坚决,她只好站起来去倒水。
而在另一边,海曼随着希来走入家门。说实话,比起现在安静又诡异的气氛,海曼更喜欢刚才的胆战心惊,最起码刚才的希来还是有生命的。
阿莱夫默默的将马车驶进左边的车库。
“我们回来了,玛丽,快去准备晚餐吧。”海曼对站在一旁的玛丽使了个眼色说道。
希来沉默着坐在餐桌上,落下的硝烟已经沉积在他心中很久了。
“父亲,明天除了去接新来的车夫,还有事情需要我完成吗?”海曼决定挑起个话题,打破现在压抑的状态。
“不需要。”希来看了他一眼,拿起桌边放着的手帕擦了擦手,摇了摇铃铛说:“快吃玩饭吧。”他说完又沉默了。
海曼放松了,希来现在的状态还是他平时的状态。
“呲呲。”海曼拿起刀叉切着僵硬的面包,全部塞进嘴里,味如嚼蜡,艰难度过这一场漫长的晚餐后,海曼舒了一口气后说:“玛丽,替我准备一套衣服,我明天要出门。”
“好的。”玛丽小声说。
在这天晚上,海曼数着一件件在他身边发生和看到的事情,决定要越过现实和梦境这道线,好好向“博学”的伊旭塔问一问。
“什么?亲爱的海曼,你有问题要问我啊,当然可以,不过要我满意才行。”伊旭塔甩了甩她的两条精致的小辫子,笑意盈盈的又怀有兴味,美丽的紫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头上的钻石亮晶晶的惹人欢喜,整体的模样很是乖巧,但让熟悉她的海德背后泛起了冷汗。
海曼仗着身高,在侧面拨弄着她的小辫子,他感觉自己的手有点不听他的使唤,总想去动两下,聚精会神的认真想了想说:“你想要怎么样?捏肩与捶背能满足你吗?不要太过苛刻,这些不是必须知道的事情。”
“我才不要捶和捏,我年轻力壮体态轻盈,不需要。”
海曼撇撇嘴,抓住她的两条小辫子晃来晃,说:“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饿了肚子空空。做什么?你来给我做饭吧,我今天没有吃饱。”伊旭塔可怜地望着海曼,眼看着就要落泪了。
海曼看了眼她的肚子,说:“做饭不是我拿手的事情,知道吗?你可是会做豪华大餐的人。”
伊旭塔撇了撇嘴说:“海曼,我可不愿意吃沙子。”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这件事我都要说,这事关我的品德。”海曼严肃着说。
“说来听听吧。”
海曼又看了她的肚子一眼说:“我认为你吃过饭了,胖的很自然。”
然后他就被打了。
伊旭塔吹了吹她的铁拳不屑的说:“海曼,我高看你了,没想到你难得品德这么不值得一提。”
“不。诚实是极其宝贵的品德,我为我的诚实感到骄傲。”海曼捂住他的嘴角接着说:“那你自己变点食物不行吗?想象?想象力是个好东西,你的原话。”
伊旭塔辫子一甩,抽了一下海曼伸出的手,纤细柔美的腰肢扭了扭,还和小时候一样。
她转过身,明艳的脸上浮现搞怪的恶意,一双大眼饱含着甜蜜的深情,两道绝丽的细眉高傲地高挑,丰薄恰好的唇瓣羞涩地抿了抿,连浓密的睫毛都有丰富的戏。
海曼看愣住了,他都不知道她脸上哪一部分是她真实的感受了。索性她也只维持了几秒钟,海曼认为将面部调和成那副样子也是个技术活,看样子在白天伊旭塔对着镜子没少练。
她白嫩的手指戳了戳海曼的心口,说:“这不是你要我帮忙嘛,我怎么能不劳烦劳烦我亲爱的海曼呢?不付报酬得到收获可是一种贪欲,你的品德在夜黑风高的时候会出来作怪的。”
海曼给了她一个白眼,将大衣和帽子丢给她,“接着。”然后将双手抬起说:“来,帮我挽袖子。”
伊旭塔伸出右手,两个细弱的指头动来动去将晶莹的袖扣解掉,轻轻地将柔软的布料往上卷,紫罗兰色的眼睛中趣味十足。她喜欢捉弄海曼。手指不老实地动来动去,透亮红艳的指尖时不时轻掐几下海曼的手臂。
“够了,伊旭塔。”海曼用力攥住她的手腕,也学着她的动作手指轻轻点了点,做了不符合良好绅士的行为,万幸他可怜的品德没有跑过来作祟。
湛蓝的眼睛含着醉人的笑意,这都是和伊旭塔学习的,却严肃着说:“你需要在一边休息。”
伊旭塔动了动手腕,没有挣脱出来,往前走了一步,迅速地抬起了脚尖,在海曼的唇瓣上吻了一下,她轻声说:“这需要你放开我的手,海曼。”
如同一片轻羽毛。
海曼怔了一下,他感觉到清香拂过他的脸颊,美好的触感只残留一瞬,手无意识地松掉了,他没有问伊旭塔这个吻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梦中,任何离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发生。在现实中,两个人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连见面相识都是一件难事。
两人之间有默契,伊旭塔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将一顶花环戴在头上,微笑着说:“加油哦,亲爱的海曼,我来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