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辛克巴度刚准备抬手示意在站的囚犯坐下,他身边有眼力见的狱警便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十分熟悉辛克巴度办事的流程。
另一个有眼力见的人搬来一张铺着蓝色天鹅绒的高背椅放在辛克巴度身后,但辛克巴度身后不长眼睛,这位狱警也不是个有双巧嘴的人,勇气更别提了,连朝向辛克巴度背后说话的打算都没有,所以,降临寒酸囚犯食堂的大人物辛克巴度是瞧也没瞧这张尊贵华美的座椅便向前方走去。
海曼坐在幽暗的长排椅子上,面前是放着两根熄灭的黑蜡烛的磕碜木桌子。一桌有八个人,奥尔夫在他的对面,正拿着小木勺往嘴里送着甘蓝菜汤,吃的满嘴都是碎渣。
其余的人是海曼不太熟悉的人,仍和奥尔夫一般大口吃饭。
海曼也继续狼吞虎咽着不辨真身的食物,但他想要问问身边奥尔夫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刚一抬眼便见奥尔夫悄无声息地给了一个安静的眼神,同时他的右手攥紧了木勺子,露出的手指晃了晃,塞食物的时候摇了摇头。
“将这个端给班普思米格莱森。”辛克巴度沉着脸说了走进来的第一句话。
一个人从门边走了出来,手端着盖着圆形盖子的碟子放在班普思的面前。
接着是第二句,辛克巴度走向班普思,居高临下地说:“尝尝味道。”
圆形盖子打开,露出了爬满蛆虫的食物。
班普思挑着眉看了一眼,之后慢吞吞地移开视线,墨镜下露出一只挑衅的眼睛,一眨眼便全然含着随性的笑意,似在拒绝好心人递上来的玫瑰花,小事不足挂齿的意味。嘴巴鼓动,朝着辛克巴度让人端上来的菜吐了口口水,最后又抱歉又讶异地笑了笑。
“狗都不吃。”做完一连贯动作的班普思最后轻飘飘地说,姿态随意地叉起了双手。
“砰!”
海曼继续低下头,不过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班普思这话刚说完,还没有等上一秒钟,辛克巴度便面无表情地将班普思的头按在了碟子上。寸秒必争一直是大人物的特性,辛克巴度是个大人物,也拥有分秒必争这项优点。
此大人物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其他人最起码还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倒是他手底下的班普思的脸色如何,除了班普思自己,别人是不能依靠“看”来明白的了。
噼里啪啦,手边的碟子全都滚到了地上,敲击成了一曲和此时压抑状态极其相符合的辉煌乐章,但也没有格外吸引在座囚犯的多余视线。
班普思的手指被尖锐的刀刃划出一道深口子,淙淙冒出来的鲜血沿着以前桌角被刀砍出来的一道深棕色裂口往下缓缓滴着。
急眼的辛克巴度没有因为见到两滴血而停下行动,乘胜追击他是用的熟手的了。
两条手臂受到主人的驱使,骨头上附着的肌肉用力绷地坚硬,辛克巴度的一只手按住班普思的肩膀,如老鹰抓住猎物牢牢不松手另一只手按着班普思的头使劲向下砸,拿出了馋嘴的孩童砸核桃的撒泼架势,手臂飞速抬起又落下,哐哐地撞着班普思的头。
周围的囚犯全都闪到了一边,拥挤着缩成一团,又被维持秩序的狱警推到了角落中。
狱警大声呵斥让吓得嘴闭地牢牢的囚犯闭嘴。
等班普思手脚不动,淌血的脸全覆倒在碟子上时,辛克巴度才松手。
辛克巴度摩擦着牙齿抽出一条手绢擦了擦双手,看了看四周不知道在想什么。擦过手的手绢被他狠狠攥了两下,他咽了咽口水又将手绢塞进口袋中。
下一步,辛克巴度示意周围的两个看守将班普思架起来。
剩下的全然是班普思挨打的血腥场面了。
辛克巴度首先抓了两把飞溅到桌面上的饭菜,攥紧拳头全招呼在了班普思的脸上,哐哐两声,班普思的墨镜砸碎在脸上,鼻子流出两道鲜血,饭菜顺着他的下巴滑到了脖子上。
班普思难受地哼了两声,歪着脖子叹了口气,视线在落地的墨镜上打转。
“味道如何?专门为您这位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少爷准备的。再来点吧。”
辛克伸出手指撬开班普思合起的嘴巴,将肮脏不堪的饭菜塞了进去,卡着班普思的喉咙让他呛气,饭菜始终是不见咽下。
班普思憋着气,憋红着一张脸艰难地用舌头抵住,承受着窒息的感受被卡住的喉咙鼓动着,发出时断时续的濒死动物般的叫声。
无耐心的辛克会先松手让班普思喘气,当手指再伸进班普思嘴巴里时,得到喘息机会的班普思便使劲咬上,这个时候,眼角抽搐的辛克就会再揍他一顿,等他再次奄奄一息的时候,辛克再将掉在地上的饭菜塞进去。
两人的你来我往让站墙角的囚犯看的也是一阵剧烈的恶心,刚吃下去的饭菜全在肚子里泛着酸味,一张嘴便熏着身边的人。
“啊,这个才是精华,专门为你准备的,那个蠢货不会说话也不需要留着了。你也认识吧?”过了半天,辛克从脚底下找出了一根红通通的肉块。
班普思抬起头随意地看了一眼,眼中闪过幽光,继续低下头,沉默地扯动了下嘴角。
“戴密旦格,你身边的一条狗,这是他的舌头,刚取下来的,尝尝味道吧。”辛克蹲了下来,和低下头的班普思对视,举着手上的舌头递到班普思的面前。他的手指拨弄,在舌头上找到了一枚断裂的银针。
“这是证据吧,班普思?”
班普思沉默着不说话,吸了吸流着鲜血的鼻子,漱着牙吐了口血水,落在了辛克油亮的皮靴上。他轻轻吹了个如风轻的口哨。
再轻的口哨声也能进入班普思身边的辛克巴度的耳中,听到极具讥讽意味的哨音的辛克巴度垂下眼直起身,挥挥手示意架着班普思的两人将班普思抬高。
脚底棕黄色的光晕逐渐加亮,像是打铁溅出来的火星子刺人的眼。
辛克巴度握紧了拳头,额头突突冒着青筋,手上附着一圈的坚硬岩石,在班普思眼前晃了晃,眼珠子锁着班普思的双眼,压低声音问:“鲁迪提斯是你杀的吧?”
班普思依旧不说话,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了。
“这不是个好的回答。”辛克巴度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班普思低下头,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说话!”辛克说完给了班普思一拳,打得班普思的脸瞬间红肿。
班普思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颗碎牙齿,嘴角流出了血,扬起头笑出了声。
“说话!”
辛克继续挥着拳头,下一拳袭击到了班普思的肚子。
痛哼气代替了发笑,辛克巴度略微满意了,立起身子缓了缓,用那双含着剧毒的眼睛再看了班普思一眼。
全身疼痛的班普思张了张嘴巴,脖子逆着光抽动了一下,没有叫出声音。
海曼眼中浮现出幽深的黑暗,低下头塞了一口长串红肠子般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