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要想办法运回洲府安葬。”陈娜抽噎道。
莲真道长看了陈娜一眼,嘴角微撇,曼声细语:“此言更差!我吴村自古敬畏神鬼,道法天地,顺应自然,遭此凶灾而亡,死者必有违背天意,犯忌神灵之处,可能化为厉鬼恶魂,造成危害,所以不可轻易出山。”
这话句句如箭,直射程自远和陈娜。两个人听得直打寒战。
“怎么会这样?”程自远问,话音透出惊怯。
莲真道长表情淡然,仰看飘动的幛幕,口里喃喃:“待我作作法,叩问一下天界神灵。”
说话间,示意身后的儿子。儿子把一个黄布包打开,放在摆了香烛的案几上。莲真道长摘斗笠解布衫,换上布包里的黑纱方巾道士帽、宽袖对襟紫色绣花道袍,拿起一柄桃木剑,绕着死者转圈,口里嘟嘟囔囔起来。
吴水明也拿起一对铜钹,应和父亲的嘟囔,铿铿铿地敲打。
转了三四圈,莲真道长陡停,放声高吟: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就着摇曳的烛焰一挥袖子,那烛焰竟飘到了作法者手上,却是一匹黄灿灿的窄长纸条,上面绘着程自远和陈娜都看不懂的图文,而烛焰依旧跳荡,不增不减。
莲真手捏这个纸条,口中咄咄喝喊,仿佛驱斥着什么,随即将纸条靠近烛焰,呼啦,一缕黑烟腾起,迅速在空中郁结,弥漫,焦味呛人。
大家都捂脸咳嗽,除了一脸肃穆的莲真。这不合情理。小小纸条何来如此浓烟?
程自远和陈娜惊诧瞪眼,满心疑惑。
“看吧,符箓已验出其中凶气,天界神灵给我冥冥回应,冤孽郁结难消,难消啊……”莲真仰看黑烟翻卷不散,喃喃道。
窸窸窣窣,叽叽喳喳……头顶上方,黑烟深处,突然飘来异响。透过黑烟,隐隐约约可见白衣少年在二楼或三楼跑动,笑闹声忽远忽近。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陈娜瑟缩一团,攀住程自远,脸色惨白地低声叫。
莲真用桃木剑拍打案几,嘭嘭嘭,响声震耳。
“咄咄咄,”他喊,“天清清,地灵灵,三茅祖师发律令,尔等冤魂快隐身,冤情由我达天界,自会度尔得新生,斩妖魔不留情,泯冤孽保太平,急急如律令……”
嘭嘭嘭,铿铿铿。
随着黑烟的消散,白衣少年闹声渐远,在最后那刻,莲真伸手朝半空一抓,一缕仅剩的黑烟抓到手里,却是一把烧焦的纸灰。白衣少年戛然消失。
“凶啊!”莲真眼瞪满把纸灰,叹道。
纸灰洒落,触地的一刻,夜风再次吹来,纸灰便又翻飞而起,扇动黑翅,叽叽嘎嘎作响,竟变七八只蝴蝶,绕尸三圈,在莲真“去去”的呵斥中飞离大厅。
“凶!”莲真喊,“看见没有?冤魂不散,戾气难消,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