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吕涣真,堂下诸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许缨的小动作,依旧端坐议事。
“将军。”那秦民屏拱手说道,在正是场合,他从来都不称呼秦良玉为姐姐,而是如其他诸将一般称她为将军,“前几日将军出兵援救黔江县蓬东堡,可有斩获?”
秦良玉微微一笑道:“我军所击乃是流寇,流寇身上安有军械银两?”
秦民屏露出略微失望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作为石柱兵造局管领,秦民屏挖空了心思想要多积攒一些兵器,以做未来练兵之用。
“三弟莫要心急,军械等物,叫那工匠打造便是。”秦邦屏开口安慰道,“那蓬东堡一个小小屯堡,能撑到我军到来,已实属不易。此次出兵便是缴得些长枪藤牌的,也不值钱,不如留给那蓬东堡管队充实防务了。”
秦良玉身边的吕涣真静静地听着,在场的也只有她知道,这一句“实属不易”的背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一次寻常剿匪而已,流寇大约六百人,我军胜之也是意料之中。”主位的秦良玉说道,“只是众将皆要注意,这波流寇不是寻常饥民,而是那酉阳土司冉跃龙的部下。”
“冉跃龙的酉阳兵?”诸将异口同声地惊异道。冉跃龙的酉阳兵与秦良玉的白杆兵一样,皆属于土司兵。土司兵则是由土司自行招募、训练、发饷的,因此战斗力要大大高过那沦为佃农的卫所兵。在整个四川,酉阳兵是仅次于白杆兵的战斗力。
“一座小屯堡,挡住了六百酉阳兵。”秦邦屏感叹道,“将军,这蓬东堡管队官是何人?竟有如此的能耐。”
秦良玉微笑道:“指挥蓬东堡军户挡住酉阳兵之人,就站在你跟前。”
秦良玉偏头看向一旁的吕涣真,堂下诸将的目光也都顺着秦良玉看去,一时间,吕涣真成了堂中目光的焦点,她赶紧站得笔直,生怕丢了秦良玉将军的脸面。
“这这就是个小姑娘吧?”秦邦屏不可思议地问道,“是这小姑娘领的兵?小妹啊,你可不要诓我。”
难以置信之下,秦邦屏对秦良玉的称呼不知不觉地从“将军”变成“小妹”了。
“这便是蓬东堡原管队官吕重之女吕涣真。”秦良玉娓娓道来,“贼兵压境,她父亲出城求援,蓬东堡防务、御敌时的指挥,皆是此女操持。不仅苦撑到了我军到来,她还一人击杀六名贼人。此女天纵奇才,稍加培养,必能为大将啊。”
诸将大多发出赞叹之声,只有那秦邦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又想用女子为将,我这小妹不知道怎么想的。”
秦良玉也不在意兄长的抱怨,继续说道:“现下我已任命吕涣真为我贴身侍女。吕涣真,军伍之事,你当多多涉猎学习,我日后留你有大用。”
“小女谢将军信任!”吕涣真抱拳道。今日是她第一次随秦良玉见到军中诸将,在这种氛围感染之下,自己的行为谈吐,也稍稍有了些军人的味道。
“还说那酉阳兵。”秦良玉正色道,“那伙儿酉阳兵我军并未全歼。蓬东堡一战,我军与当地军户共杀贼二百一十六名,其余还有约四百贼人,包括其头目,窜入深山,踪迹未知。”
此时的吕涣真表情才微微一动,那四百酉阳兵,尤其是首领刀疤肖刚,与自己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杀其复仇一事,吕涣真做梦都想。
“吕涣真。”秦良玉打断了吕涣真的心思,“你将那伙贼人的情况向众将说明一下。”
“秦将军,诸位将军、千总。”吕涣真也不羞涩,上前抱拳道,“那伙贼人头目名叫肖刚,左颊上有刀疤,人称刀疤肖。所领贼寇有十几人持弩,剩下持刀牌或长枪,着甲不多。贼人能结盾阵,号令严明,悍不畏死,即使遭受伤亡,首领不下令就坚决不会撤退。”
“嗯,难缠。”秦民屏接话道,“也确实是酉阳兵的打仗风格。”
“诸将,那伙酉阳兵尚在野外逃窜。”秦良玉朗声道,“这伙贼寇携粮极少,定要四处劫掠,若是窜逃至我石柱境内,尔等须及时报告,我白杆兵定要将其悉数剿灭!”
“得令!”诸将士起身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