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字营外,做田的农民们纷纷朝着营地望去,好奇怎么今天这帮女娃娃们的声音如此之响。
女兵们一动不动地列队时,军纪军士们四下巡视着,有姿势走样的、乱动的,便抽上一棍子。
军纪官何三妹也没有闲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向女兵们重复着红字营的军规军纪。那军纪是吕涣真修改过后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规则更加复杂,是何时起床、何时安寝,如何列队、处罚几何等等一系列具体事宜。红字营全员不识字,军规军纪只能口头传授了。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有的女兵已经站得龇牙咧嘴,开始摇晃了,吕涣真才号令道:“红字营!随我跑步前进!”
吕涣真领头,女兵们以伍为单位,跟在吕涣真的身后跑出了营门,军纪军士们散落在大队伍外面,负责监督队伍不得散乱。这些军纪军士们已经经过吕涣真一个月的特训,体能比起普通女兵要高出不少,一边跑步一边整队已经不成问题。
红字营在吕涣真的带领下,依照老路线,从营门出发,穿过田埂,绕大圃寨一圈,再返回营地。这一趟下来约有后世的五公里路程,对于这些不久前还是流民的女兵们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训练的头几日,红字营跑步的队形还有些散乱,渐渐的到了十天头上的时候,红字营已经能保持基本不散乱的队形跑步了。每每当队伍绕大圃寨奔跑时,寨墙上的马祥麟都要感叹一句:
“真儿姐也不教她们怎么杀敌,只教怎么站队和跑步,这是哪门子练兵法?”
那日秦良玉答应下拨五百两给吕涣真后没几天,白银五百两便一分不少地被押送到了红字营。吕涣真用这些白银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从石柱县城请了个戏班子来。
“你们听好了啊。”吕涣真对那戏班子掌事说道,“本姑娘不会谱曲,这首歌我唱一遍,你们记下来,谱成曲子,然后把我营中所有军士全部教会。事成之后,七十两银子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那日吕涣真羞红着脸用她不擅长唱歌的喉咙将一首歌唱了好几遍,戏班子的人将歌记录下来,谱了曲子,又花了好几天教给了红字营所有的女兵。
在那之后,红字营女兵出门跑步时便不是无声的跑步了,她们齐声唱着一首大明人民听起来颇为陌生的歌曲:
“红字营兵各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号令,众志成城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对我拥护又喜欢”
这首歌正是吕涣真“创作”的,她将军纪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给了戏班子,戏班子将之谱上了曲,现在红字营中已是人人会唱。每日清晨出营跑步时,歌声嘹亮,在大圃寨周边的百姓眼中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原来百姓们见着红字营兵出营,还都指指点点,一副没见过女兵的稀奇样子。吕涣真不以为意,不但与当地百姓们相安无事,在田埂上训练时,遇见谁家田里犁陷在烂泥里面了,或是独轮车翻了搬不起来了,还会组织女兵们上前帮个忙,搭把手。一个月时间下来,当地百姓见着红字营训练,都眉开眼笑,有好事者还会叫几声好,仿佛这红字营里有自家闺女在训练似的。
每日在寨墙上目睹红字营训练的马祥麟也觉得奇怪,从小在军伍中长大的他从未见过哪支部队是这样训练的,对于这种超越时代的方法,他总觉得其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些女兵本是流民,现在成了兵,天天要训练,可为什么感觉她们都很开心呢?”这便是马祥麟对这支队伍的感觉。
终于,时间已经来到了万历四十八年四月廿三。冬去春来,大圃寨百姓忙于春耕之时,吕涣真已经将手下红字营女兵们各个练成了兵的样子。经过几个月的训练,红字营军士们已经是一支令行禁止的队伍了。除了每日跑步以外,吕涣真还将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蛙跳等等现代的锻炼手段引入到了红字营训练中,加上红字营伙食又好,女兵们已经练得各个身体结实、精力旺盛了。
现在的红字营,只差一步就能成为一支真正的军队了,那便是教会她们如何战斗。
万历四十八年四月廿三的早晨,吕涣真让何三妹带着军队训练,自己来到了大圃寨寻马祥麟。
“祥麟啊,我来找你讨回那个人情了。”吕涣真面带微笑地说道。
“卑职马祥麟,参见红字营统领吕小娘子!”马祥麟不知是打趣儿还是正经,一板一眼地向吕涣真行了个礼。
“好啦好啦,我岂敢受未来的石柱宣抚使如此大礼。”吕涣真摆摆手道,“我是来找你借人的。”
“借人,借什么人?”
“借十五个军士,还有”吕涣真瞟了一眼书房里忙忙碌碌的郑安秋,“还有你大圃寨的文吏陈安秋!”
陈安秋来到大圃寨工作了几个月后,身上的锐气被磨掉了一些,对他来说,大圃寨是穷乡僻壤,哪能比得上石柱县城自在?在那县城中每日可与诸位大儒谈天论地不说,还能常常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许缨,不比在大圃寨与马祥麟等一帮丘八混在一起、处理杂七杂八的文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