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下军棍打过,饶是马祥麟皮糙肉厚,还能挣扎着爬起来。吕涣真这是第一次挨军棍,军法不分男女,她身上挨的棍子一点不比马祥麟轻,此刻吕涣真趴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有出的气儿,没进的气儿。
“妹妹!妹妹!”在许缨的一声声呼唤声中,吕涣真才算是恢复了点意识,眼前是一脸担忧的许缨,和龇牙咧嘴的马祥麟。
“我啊”吕涣真想说话,但喉咙里只能发出些许嘶哑的、不成语句的声音。
一旁看着的秦良玉也终于有些心疼了,赶紧让军士们将吕涣真架起来,抬进书房内。
“将军,卑职卑职无事的。”吕涣真被抬进屋里歇了会儿,又喝了几口茶水,已经缓过来大半了。习武之人的身板,平时也摔打惯了,不会那么娇气。
“嗯,你能知道疼就好。”秦良玉故意板着脸说道,“看你们俩以后还敢不敢犯军规了。”
此时马祥麟被秦良玉安排坐在椅子上,也是只敢落小半个屁股在座上,还不敢把体重都放上去,稍微一动,便疼得龇牙咧嘴。
吕涣真则是只能趴在一张榻上,屁股什么都不敢挨。二人完全没了大垭口那一战的威风,此时模样狼狈不堪。
“该罚的也罚了。咱们来说说别的事儿。”秦良玉的语气终于放柔和了些。“这些缴获的物资,你们俩打算怎么办。”
“禀将军,缴获来的物资我们一分没动。”趴在榻上的吕涣真说道,“全在我红字营营寨中放着,只等将军发落。”
秦良玉赞许地点点头:“嗯,不错,缴获的东西知道封存好,这些军规还是知道遵守的。”
“真儿,看来你那红字营已成气候了。”秦良玉坐到吕涣真旁边,柔声说道,“大垭口那一战,你用计用得好啊,斩首二百余颗无一人阵亡,想必你那红字营的阵法练得不错。”
得到了明末名将秦良玉的肯定,吕涣真那双桃花眼中闪过亮光,虽说挨了军棍,身上仍然疼痛,但是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祥麟,你也做得不错。”秦良玉夸赞自己的儿子道,“半年多时间,送到大圃寨的流民你都安置了下来,也开垦了新田,没饿着百姓,还能供应红字营粮草,是个合格的管队官了。”
马祥麟的脸上也洋溢着欣喜,他赶紧起身拱手道:“多谢娘的夸奖,只是孩儿离一个合格的宣抚使还差得远呢。”
“你二人这次擅自领兵出境,是为了我石柱宣抚司的财政考虑,我深感欣慰。”秦良玉继续说道,“我意已决,你俩这战的缴获,宣抚司衙门分文不要,你俩自己分了,该垦地垦地,该练兵练兵。”
吕涣真与马祥麟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宣抚司衙门分文不要?三千七百两白银!七百两黄金!大圃寨与红字营这下可是发了大财了。
“将军,这石柱财政”吕涣真支吾道。
“你们俩这笔缴获,就算宣抚司衙门分文不取,你们也是给石柱的财政帮了大忙了。”秦良玉笑道,“大圃寨屯田的开销,还有红字营练兵的开销,你们这笔银子都给我省了下来。”
“缨子呀。”秦良玉扭头问许缨道,“你大致估算一下,这一来咱们府库里能省下多少?。”
许缨眼中乌黑的瞳仁转了一圈,回答道:“咱们的预算中,光白银能够省下七八百两,另外还有粮食无算。”
“看吧,你俩帮了大忙了。”秦良玉欣慰地说道,“大圃寨要盖新房,红字营要添火器,你们拿着这笔银子,尽管去做吧。”
吕涣真与马祥麟大喜道:“多谢将军母亲!”
少时,宣抚使府邸大门口,许缨在给吕涣真、马祥麟送行。
秦良玉远远地看着准备上马离去的二人,心中涌起些感慨。
“这两人倒好,一军一政,离了家倒是也干得风生水起。”
“这吕涣真也当真是天纵奇才,一支女子难民组成的队伍,能让她练成堂堂之军。幸亏是让我遇见了,否则她一介女子身,岂不是一辈子就在乡野间埋没了?”
“祥麟也出息了,我本担心他离了家会生出几分纨绔子弟的性子来,没想到他既能打仗,又能主政,在大圃寨也算能独当一面了,真是没堕了马家的威名。”
“千乘,咱们家祥麟出息了。”
想起那惨死狱中的丈夫马千乘,秦良玉的眼眶难得的湿润了起来。
大门口的许缨,搀扶着吕涣真、马祥麟二人上马。他俩挨了军棍,屁股火辣辣得疼,只能站在马镫上骑马了,甚是受罪。
“祥麟,好好干。”许缨鼓励道,“你现在可有些宣抚使的样子了。”
马祥麟龇牙咧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想不到缨子姐竟然也有夸我的一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