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锋!你个小杀才,天天净知道放冷箭、割脑袋!”喝酒上头的秦邦屏笑骂道,“天天没个正经,除了杀人屁都不会!”
红字营的桌离虎字营不远,比起这些豪爽热情的男兵们,女兵的桌上要稍微安静些。不同于清一色石柱本地人的勇字营和虎字营,红字营兵的籍贯很杂,她们原本就是流民,有一半来自外省如湖南、陕西等地,最远的甚至有从山西逃难来的。外省女子饮酒的不多,本地的四川妹子们却大都端起碗来痛饮庆功酒。
张凤仪,重庆府云阳县人,她就是这么个脾气火爆的川妹子。
“这一碗,我替战死的甲队姐妹们喝了!”张凤仪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已经借着醉意一只脚踩在桌子上了。
其余不饮酒的女兵们,则一边吃着菜,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男兵那边说相声般地吹牛。
“哪个砍脑壳的讲老子只晓得杀人?”杨锋借着酒意拍桌子道,“日麻老子还会救人!那个爬到山堡堡里点火的那个小猫猫,就是老子救的!”
“那个我晓得!你还讲要当小猫猫的老汉儿!”有人起哄道。
“哈麻皮乱讲!”杨锋睁圆了眼睛,“人家小猫猫有干妈的哦!”
“啊对对对我晓得!”喝上头了的马祥麟摸着脑袋说道,“是那个红字营的沈玉奴沈管队!”
“杨锋!你看看人家都有干女儿了。你个二十七八的人了,婆娘都没得一个,好意思在这吹牛逼不?”秦邦屏笑道。
“哎!沈管队我认识,是个好人!”马祥麟咧开嘴笑道,“杨哥儿,人家也是孤苦无依的,要不你们俩”
桌上爆发出一阵起哄的笑声,沈玉奴那桌上的女兵们听了也都笑了起来,只有沈玉奴本人羞红了脸。
“这个马祥麟!”另一桌上的吕涣真听了暗暗笑骂道,“真会煽风点火。”
“祥麟!”坐在吕涣真身边的许缨可不惯着他,直接站起来高喊道,“喝了几两酒说啥子浑话呢,一会过来给沈管队道歉!”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杨锋瞥见沈玉奴那羞红了的脸,自己也赶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胡乱挥手道:“都莫臊皮咯!人家不好做人的!我一个什长,哪里去高攀人家管队嘛!”
杨锋是塘骑什长,职级比管队低,可是由于他塘骑的身份,拿的军饷却不比吕涣真这样的把总职级少。
“大外甥!”秦邦屏带着醉意一把搂住马祥麟的肩膀,“舅舅问你,你觉得吕涣真那丫头怎样?”
“好好得很啊,你问这个做什么?”马祥麟好似一下醒了酒一般结巴起来。
“舅舅看,那丫头是个将才,不输给你娘的将才!你若是娶了她,那就好比是你爹娶了你娘那一般好呢!”秦邦屏笑眯眯地说道。
“好啊,绝配!”桌上众人大声起哄道,马祥麟则是羞得不知所措。
“吕小娘子!人家舅舅都发话了!”红字营这边也马上有人起哄道。
“马公子,跟人家喝一个!”马祥麟这桌上,七八个军士已经上手把马祥麟往外推了。
“哎!你们做什么!”
“小娘子,咱们红字营不能怂啊!”几个女兵也嘻嘻哈哈地把吕涣真往外推,吕涣真没有饮酒,脸却已经变成了个红苹果,她挣扎不得,被女兵们簇拥着推到了走道中央,马祥麟也被推到了此处,二人面对面站立,好不尴尬。
刚刚还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十几桌的目光都盯着这里,要看看二人到底会说些什么话。
“真真儿姐。”马祥麟支吾了一下,随后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稍微冷静了些。
“鸡笼岩这一仗,你想出纵火之计,又派沈猫儿冒死执行,红字营居功至伟。”
马祥麟端起酒杯,神色变得郑重了起来。
“我马祥麟,是未来的石柱宣抚使。我在这里代表虎字营、勇字营全体将士,向吕小娘子,向红字营致敬,我满饮此杯!”
原本尴尬的场面,被马祥麟处理得滴水不漏,原本儿女情长的画面,被马祥麟带得慷慨激昂了起来。
“好!”吕涣真也明白了马祥麟的意思,她接过左右递过来的酒杯,握杯抱拳道,“没有虎字营、勇字营弟兄的效死,此战便不能取胜,肖刚那厮也将继续逍遥法外、荼毒生灵。”
“我吕涣真,代表红字营全体将士,向马公子,向秦邦屏、秦邦翰、秦良玉、秦民屏将军,向虎字营、勇字营的所有将士致敬!”
“好!”周围将士们虽然没有看到期待的画面,但仍旧为两位少年将军的风采叫好。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呀。”在酒席上四处巡视的秦良玉对身边跟随的秦邦翰感叹道。
秦邦翰微微一笑道:“有了这二位,石柱的未来大有可期。”
庆功宴上,大家各自尽欢,只有许缨有些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