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仝也伸长了脖子,要看看那“红字营”又是个什么模样?
只见那红字营军士们均身穿红蓝色调的棉甲,拿着与其他石柱军一样的白杆枪,只是多了些火器而已,王仝远远看去,那些火器应该是鸟铳。
待到红字营再走进些,王仝终于看出了不同,红字营好像都是女兵!
“秦将军,这红字营”
“王军门,可莫要小瞧了这红字营。”秦良玉解释道,“军门可还记得肖刚那叛贼?”
“自然记得。”
“肖刚便是被这红字营击杀的。”
“原来如此,秦将军用人真是不拘一格呀。”王仝皮笑肉不笑地称赞道,其实心中十分不以为然。在乱军中割个首级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拿来邀功?
秦良玉一行人陪着王仝在城墙上游览了好一会儿,再陪着用了一顿午饭,这才将这个成都总兵的车驾送离了石柱。
下午,秦良玉等人出到城外,将吕涣真、马祥麟二人唤道跟前。
“娘!舅舅!”马祥麟开心地迎了上去。吕涣真则是恭敬地施礼道:“卑职见过”
“行了,不用这么多礼节。”秦良玉挥挥手,“这次咱们算是家人见面,军礼就免了。”
听到“家人”一词,吕涣真脸一红,但仍是抱拳完礼。
“咱外甥媳妇毕竟还是没过门的呢。”秦邦屏笑道,“别太为难人家。”
秦良玉、秦邦翰、秦民屏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马祥麟和吕涣真二人愈加不好意思了。
“不过,咱们言归正传。”秦良玉正色道,“你们俩都知道,这次出兵是援辽,与鞑子作战吧?”
“知道。”二人齐声答道。
秦良玉点点头,对马祥麟道:“祥麟,你现在是千总职级了,这次出征要听你大舅的命令,军中无戏言,更是没有舅甥之情的,莫要逞一时之勇,以至犯了军法。”
“不需娘担心!孩儿晓得的。”
“等你援辽归来了,娘就上奏朝廷,让你正式袭职石柱宣抚使。”
援辽归来,援辽归来,这句话说得轻巧,只是这一仗会有多少四川儿郎,再也回不到故土呢?
“真儿。”吕涣真正思忖着,被秦良玉的声音吓了一跳。
“卑职在。”
“等你援辽归来,再过些日子,便能叫我做母亲了。”秦良玉笑道,“这次我把你放在第一批援辽的队伍里,一是希望能好好历练一下你。你是将才,可不能在我秦良玉手上埋没了。”
“第二呢,也是希望你和红字营能够发挥一些作用。鸡笼岩那一战,你和红字营居功至伟,这次去辽东对付鞑子,你也要向秦邦屏将军多多建言才是。”
“对啊,丫头。鸡笼岩你可是打得相当好!”秦邦屏插嘴道,“让舅舅看看,你那些鬼点子,能不能用来对付鞑子!”
眼见秦氏一门如此照顾和看重自己,吕涣真心里暖暖的,她抱拳道:“吕涣真,定不负石柱宣抚司的栽培和期望。”
“大哥、二哥、四弟,这第一批援辽的队伍,可就交给你们了。小妹的儿子、儿媳,也都拜托你们了。”秦良玉对秦邦屏等人说道。
“小妹,这是哪里的客套话!”秦邦屏笑道,“我的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翼明和拱明,还要拜托小妹呢。”
“到了辽东以后,对付鞑子你们可千万要小心。”秦良玉握住秦邦屏的手道,“但愿我兄妹几人,能尽快再度相见。”
傍晚,援辽总兵官陈策的军令便到了,要石柱军前往保宁府,与其余援辽川军汇合。
第二日清晨,石柱军开拔行军。在部队即将离开时,吕涣真来到路边的一个小山坡上,下马向着蓬东堡方向磕了三个头。
“爹爹,女儿不孝,要出川援辽了。”吕涣真在嘴里小声念道,“此去凶险,不知以后,女儿还能否为爹爹扫墓。”
“爹爹若是在天有灵,请护我石柱军将士平安,护我大明百姓平安!”
“女儿女儿去了!”
有些眼泪糊住了吕涣真的眼睛,她拜倒在地许久,起身时,却看到了一副壮观的景象:石柱县城中的百姓们都纷纷出城来,送别军中自己的亲人们。
“幺妹!哥哥要走了,回来就讨你做婆娘!”
“小猴子!打仗不要光晓得往前头冲,要晓得往后跑!”
“大福,你娃儿多杀几个鞑子回来,莫要堕了你老汉儿当年在军中十三颗人头的威风!”
“当家的!娃娃的名字我的想好咯,就叫天保!”
“二弟,你跟小弟两个把父亲经忧好,哥哥我出川了!”
想到历史上这支援辽川军的结局,吕涣真的心里更是一阵刀绞。
她想要改变原本的历史,可是就靠她自己和手下的二百多红字营兵,做得到吗?
百姓们与军中的亲人各自道别。在这些百姓的眼里,这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场景,在吕涣真看来,却是一幅无比悲壮的画卷。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