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边,陈策将叶向高迎进了大帐。二人推让了一番,最终还是让叶向高坐在了首座。大明文贵武贱,武官的品级不值钱。陈策明白,叶向高对自己如此的不摆架子,也是自己资历老的缘故,换做别的武将,岂能有如此大的面子。
秦邦屏、冉天胤、马祥麟在帐中侍立他们甚至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帐中能够坐着说话的只有叶向高和陈策二人。
二人喝着茶水,说了好一会儿闲话,才算步入正题
“叶阁老。”陈策面色担忧地说道,“以往在川中,川军将士的军饷,大多按月发放,如今自川中到京畿重地,行军已三月,这军饷一事”
今日阁臣叶向高亲自劳军,规格不可谓不高,可是这犒军之物中,黄白之物可是一概没有,这让川军将士们多少有些失望。陈策自己领不到银两倒没什么,只是这近一万的人马若是再不发饷,只怕到辽东前便要生出事端了。
川军纪律严明,目前虽有些怨言,可尚未酿成兵变,但如果就这么拖下去,难保夜长梦多。
叶向高的表情一变,也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来。
“陈军门哪,你知道朝廷为何要千里调川军往辽东吗?”叶向高说道,“就是见川军将士勇猛善战,又能忠心体国,才调川兵来的。”
“眼下辽事危急,每年光辽饷就是铺天盖地的花销,更别说还要防备倭患与北虏了,朝廷很难,圣上也很难。我知道川军将士耐得苦,我也向川军将士保证,两个月内,朝野上下定会勒紧裤腰带,为将士们省下军饷钱来!”
还要等两个月?陈策心中暗暗叫苦,现在军中无事,可再等上两个月,天晓得会不会闹出兵变来。
“另外。”叶向高补充道,“若是川军驻扎在京畿,那饷银肯定是该朝廷承担,若是开赴辽东了则由辽东都司衙门承担,陈大人若是日后到了辽东,记得提醒袁经略军饷一事。朝廷拨给辽东的辽饷,其中就包含了调客兵守辽的开销。”
好啊,这是在把川军当皮球踢呢!陈策的心情由担忧变成了恼怒,但他自然不敢在叶向高面前表露出来。叶向高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川军乖乖等两个月军饷,若是两个月不到,朝廷就下令让川军开拔辽东了,那岂不是一两银子的军饷也没有了?
可是叶向高正一品的朝廷大员,川军现在又是在异乡,吃穿用度都靠着通州知府衙门供应,他自然不敢开口说什么,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末末将陈策自然是能体会朝廷难处的,只是将士们远来不易,还需要阁老和朝廷多加抚恤。”
“这个自然。”叶向高满口答应,“朝廷不会短了川军将士的用度的。”
“徐大人,请这边走。”吕涣真恭恭敬敬地为徐光启带着路。
红字营皆是女兵,因男女有别,因此在川军大营中扎了个营中营,普通军士等闲不能进入。
徐光启走到红字营营门口,见守门的皆是女兵,惊讶道:“吕涣真,你这红字营”
“如大人所见,红字营皆是女兵。”吕涣真接话道,“红字营上下,共有女兵二百六十四人,其中鸟铳手一百人,其余是长枪手与藤牌手。”
“这么多女子,我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吕涣真笑道,“大人久在京中为官,自然是礼制周全。然而我川中女子没有这许多规矩,石柱代理宣抚使秦良玉将军自己就是女子,若是都讲什么男女大防,怕是连军营都进不去了。”
徐光启见吕涣真言之有理,只好微微点头,随吕涣真进了红字营,二人一道登上了点兵台
“何三妹,召集全营将士,为徐大人演示红字营阵法!”
红字营擂鼓集结。全营将士们为了迎接叶向高的到来本来就已全身披甲,集结起来分外迅速,眼见红字营兵一通鼓不到就已整齐地列队完毕,徐光启不禁在心中赞叹红字营生机勃勃的精气神。
“结阵!”吕涣真站在点兵台上下令道。
简单的三叠阵迅速成型,鸟铳手在前站成三排,后面是两排的长枪手,最后是站成一排的刀牌手。
“敌袭!”
听见敌袭的口号,鸟铳手们纷纷动手装药,不到一分钟,所有鸟铳手便已经装填完毕。
“第一排,举铳!”发号施令的是丙队管队沈玉奴。
“开火!”
火铳齐发,远处的土靶上密密麻麻溅起了大量尘土,可见红字营这次射击的精度很不错。
“递铳!”
第二排的鸟铳手们将装填好的鸟铳递到第一排手上,又是一轮排铳响起。
第一排鸟铳手射击的当口,第三排和第二排的鸟铳手们负责结果打完的鸟铳进行装药,这样大大缩短了鸟铳射击的间距,也不必几排之间频繁地交换位置,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容易造成阵型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