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兵围暇县,依照暇县的兵力,攻入暇县不费吹灰之力。杨志正雄心勃勃的做兵力部署,亲兵忽然进来禀报说城内派来了使者求见。
“使者?”杨志一头雾水,然后吩咐道:“叫进来,本将听听他说什么。”
少顷,亲兵带着一个身着书生袍服,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子走进大帐,那人不慌不忙的行礼,所有的礼节都一丝不苟,就连动作也赏心悦目,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或者经过专门的培训。
“见过将军。”那人主动上前说话,悦耳动听。
杨志心里暗自嘀咕,什么来路?怎么搞得像唱大戏?
杨志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见此人行事庄重,气质颇为沉静,内敛中带着一丝傲气,于是问道:“贵使前来所为何事?在你们眼里,你们是兵,我们是贼!正所谓兵贼势不两立。还请贵使替我解惑?”
那人自我介绍道:“在下曲阜孔端操,家兄衍圣公孔端有。”说话之间一股傲然之气不由自主的便流露出来。
孔端操确实有理由自傲,由于统治需要,孔家被历代统治者屡次加封,从汉朝的侯爵一路走高,到了大宋朝仁宗皇帝加封孔家家主为衍圣公,世袭罔替。自此,孔家便一直承袭这个爵位,一直到大清亡国。衍圣公这个爵位才退出历史舞台。徽宗朝的时候,衍圣公已经成了文人一脉的代表,在读书人中分量颇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这个孔端操才会如此做派,礼仪搞得无可挑剔,底气十足,那是人家有个好祖宗,至于礼仪更是人家吃饭的家伙,当然专业了。
孔端操的架子事摆出来了,杨志作为官宦世家,还真的知道孔家的名声,也知道孔家的难缠,但是,兵家行事,既要讲究堂堂正正,更要有必不可缺的鬼蜮伎俩,毕竟就连老祖宗也说:兵者,诡道也!所以,杨志一头雾水的反问道:
“衍圣公?朝廷有这么个爵位吗?想我杨家先祖,抛头颅洒热血,也就混了个侯爵,还是一代一代的递减,我就说,朝廷凉薄,亏待功臣,看看哪个功勋世家还愿意为赵家效力?”
孔端操气的差点七窍生烟,本来想装逼,结果装了个寂寞。孔家累世受封爵位,虽然在朝廷内部只是个毫无实权的小虾米,但是在山东地方,孔家却绝对是个巨无霸,曲阜等许多县城,良田都渐渐落入了孔家的掌控,孔家子弟更是担任地方官吏或者控制官府,哪个官吏如果在山东做官,不听孔家招呼,就绝对做不长久。所以,人家是真的有狂傲的资本。
孔端操想了想自己的目的,压住了火气,转换话题道:“将军,梁山欲吞并兖州,在下代表兖州城内的官绅、读书人,想恳请将军推迟攻城。相信将军也听说过孔家的地位,还望将军给与方便,如此孔家必有后报。“
杨志心里暗自发笑,这厮肯定没经历过什么大事,轻而易举就露了底,不就是想用孔家的名声狐假虎威,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只不过这厮是不是太高看孔家的影响力了?梁山连赵官家都不给面子,别说区区孔家了。于是,杨志哈哈大笑道:
”看来孔先生很自信,那就请孔先生说个理由,只要你能说服我,推迟攻城可以商量。“
孔端操看着杨志一脸平静的样子,实在判断不准,只好试探着说道: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孔家不敢说能一手遮天,在兖州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只求将军推迟两天时间,孔家记着将军的人情,必有厚报!“
杨志一听,这小子基本上肚子里也没啥油水了,于是哈哈大笑道:
“孔先生太没有诚意,孔家的人情杨某一介山贼要来何用?杨某吃着梁山的粟米,端着武大寨主的饭碗,就因为你几句屁话,就敢如此玩忽职守?你是不是当我傻?早点回去吧,梁山攻城,一刻也不会延误。”
孔端操气急败坏道:
“久闻梁山喜欢招募朝廷文官?信不信得罪了孔家让你们梁山一个读书人也招募不来?”
杨志仰头哈哈狂笑,一脸的鄙夷道:
你们孔家是不是没人了?派你个傻子前来谈判?就你们曲阜那区区几个看门狗。信不信本将军一刻钟不要,就能让你们孔家成为一片白地,老子不想让孔家人活,就绝对跑不了一个!威胁梁山?我们是山贼,需要你们孔家来粉饰太平?傻蛋!“
孔端操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才忽然想起来,梁山就算再文明,他们也逼近不是山贼啊,他们是真的不需要孔家维系正统的名望。自己昏头了?居然敢跟山贼耍横?
可是要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向一个丘八伏低做小,他还做不出来这种有辱门风的事。真的事进退维谷!
杨志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眼神,叫道:”送客!“
孔端操只好灰头土脸的走吃大营。
杨志吩咐道:”传令各营,严密封锁出城的道路,一只蚂蚁也不能出去!“
孔端操无缘无故的跑来,还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再傻也能猜出来,孔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时间周转。梁山只要反着来就行了,就是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孔家,在文人中的地位确实麻烦,杨志立刻写了一份军报,把事情通报武大,孔端操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孔家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梁山还真的会招惹麻烦。有了科举以来,孔家的地位直线上升,毕竟大家能够做官,能够享受到科举的红利,毕竟名义上都是读人家孔氏老祖宗的圣贤书才有的结果,何况读书人也需要有扛旗的精神领袖,还有比孔家更合适的工具人?所以,杨志也担心自己得罪孔家会给梁山惹来后患。
第二天,梁山果然准时攻城,兖州府就剩下了一个空壳子,在朝廷里一直也得不到扶持,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缺兵又缺粮,哪里有能力抵抗梁山?
杨志一个冲锋,再加上炸药包这个大杀器祭出,兖州就这么轻易的落入了梁山的掌控。自从梁山崛起,梁山周边的州府就从香饽饽变成了失意官员大本营,除了青州府、应天府、大名府这种重点雄城能够获得扶持,其余的都是一些朝不保夕的官场弃子。
对于这些人,杨志老实不客气的全部原职留任,连给他们表现一下自己视死如归的机会都没有,就简单粗暴的宣布兖州府进入军事管制,所有进出的人、货物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下首站立的几个官员顿时变了脸色。
杨志冷笑道:”本将军不管你们以前是如何尸位素餐的,现在兖州属于我梁山管辖,你们每天都要把自己办理的什么公务列出一个单子上报本将军,本将军想看一看你们这些官儿每天都在干什么?“
然后叫过司行方说道:”府城虽然已经纳入了我们的掌握,兖州的十个县城还没有征服,司将军带领两千人马,把所有县城收复,另外遇见境内的土匪山寨,先礼后兵,梁山境内不需要有别的山寨存在。“
司行方眉开眼笑,进入梁山,终于有了领兵的机会,不带兵打仗怎么立功?如何在梁山立足?司行方斗志昂扬的带人出征,县城基本上注定遇不上什么硬仗,但是十分有可能会遭受地方势力派的恶意抵制。而且兖州多山,其中藏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山寨,不管他们是好的还是无恶不作,梁山境内都不可能让他们继续存在。遇上梁山只有逃跑、投降两条路,负隅顽抗的只能死。武大在前方抵抗童贯大军,岂能让自己的腹地存在不安定因素?
所以,司行方这一次注定会很精彩。
安排了外部事务,杨志还要加紧掌控兖州府城内的局势,目前来说,杨志除了完成军事占领,对其中的详情可谓是一无所知,官员都是什么背景,府城内有什么禁忌?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官员都在观望,没有一个主动前来投靠,杨志不相信这其中没有猫腻,什么时候大宋的官员这么齐心了?
官场上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新招,拉一派,打一派就行了。既然现在这些家伙给脸不要脸,杨志便找来府衙胥吏直接问道:”兖州府哪个官员最受排挤?“
说罢,虎视眈眈的盯着小吏,衙门里最清楚内情的一定是这些毫不起眼的小吏,他们可没有什么几年一任的说法,官员还需要远离家乡异地任职,小吏则都是本乡本土的地头蛇。官员大都是流官,任满了就调职别处,小吏则常驻一地,有的甚至是世代都是小吏,他们手里掌握的黑料数不胜数,所以杨志才有此问,剩下的就是这个家伙配不配合了,杨志丝毫不介意杀几个无足轻重的贱吏,也顺便让这些冥顽不灵的家伙知道自己也会杀人的。
人们往往是畏威而不怀德,适当的砍几个人效果会更好。
小吏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
固然他一旦说出实情,原来的上官就全部会出手对付他,但是他如果不配合恐怕根本就活不过今天,杨志眼中的杀机他已经感觉的清清楚楚如果他敢说个不字,恐怕立刻就是死翘翘。当下这厮便一下子跪在地上叫道:”将军饶命,我愿意告诉将军详情。“
杨志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手里的战刀,说道:”说吧,机会把我的不错,杀鸡儆猴,本将军选谁都可以。“
那小吏低声说道:”据小人所知,在兖州当官,谁也绕不过孔家,上至知州,下至各县的县官,基本上都已经被孔家渗透的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听孔家的吩咐,一般的小官谁敢反抗?只有府衙的同知费文康是土生土长的兖州人,梁山占据东平府以后,有门路的都已经请调他处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官场边缘人,这时候孔家加大了对官场的腐蚀力度,他们抱团谋取利益,兖州府的良田已经基本上都落到他们手里了。”
“费文康一个人孤军奋战,根本斗不过一群人,现在大多数时间都不来衙门。”
杨志一下子皱紧了眉头,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过自己的预估,孔家对官场的侵蚀以及他们占据良田,所有的行径都已经和梁山的利益相冲突,梁山既然占据兖州,自然要打击土豪,为流民分地,安定生产,可是兖州最大的土豪就是孔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太棘手了!孔家就是一个炸药包,一个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所有的县官都是孔家的人?
杨志坐不住了!恐怕兖州必须经过一番大清洗了,否则梁山军将束手束脚!杨志看着一脸忐忑的小吏说道:“你放心,本将军会关照你的,现在你立刻去费文康的府上送信,就说本将军一会儿去拜访他!”
小吏这才一脸兴奋的跑了。
杨志已经心里决定了要清理兖州官场的决心,这群人的行事方法太恶心人了,他们就像寄生虫一样,吸附在身上,等于让人慢性自杀。如果自己不知道情况,大概率会留任他们,这样等于让他们又混入了梁山的官场,一颗老鼠屎会毁了一锅汤,梁山的大好局面,绝对不容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