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三长身峙立,目送他们离去。
诸将身后白色的披风,夜风中飒飒飞舞。
从回到上犹除去两位有二心的教众,抹平了内部裂痕起,魏十三就一直殚精竭虑,考虑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情况,制定对应策略。因之,虽看似临敌仓促,心中却是早有准备,尤其是他猜测对方可能是赵家的军队,心中更是狂热,命令下达得面面俱到,无人不服。
战鼓声声起,将卒匆匆动,逐队集结,从小队结合为百户,又由百户集结为千户。
魏十三整改的组织结构初显了效果,敌袭之时,因有经验丰富的各级军官喝令约束,并没有出现他所担心的混乱局面。
少顷,营中最后一批盾甲并率先集结完毕,与枪兵先后奔驰出营,在营帐之外列阵,紧接着,风声中夹杂了马蹄声由乱转序,骑兵集合完毕,人持枪、马衔铃,直追身后。
辕门两侧的火盆,瞬间熄灭如同信号一般领着全营的火光尽数熄灭,梁坤与陆开山到位。
营中各处安插的火把,包括大帐里的,随之一一熄灭。
浓稠的夜,笼罩天地,裹挟营帐。战鼓通鸣三声完毕,停了下来营寨内起先还有嘈杂喧闹,渐至阒然无声。唯有凛冽的大风,摇动林间的木草发出沙沙声响,不停息地卷动旗帜、帐篷,发出啪啪啪的惊心动魄响声。
此时,留在魏十三的身边还有一人。
此人一副老神棍的打扮,乃是教中负责宣传教义的传教者,大概也是一个听过不少鬼怪神说的人,他举头瞧了瞧天空,只见浓重的夜色之下,乌云把月华星斗遮掩得一点儿不露。风卷云动,如黑浪汹涌。云下山前,营帐黝黝林立,驻守在暗处的兵卒层次铺开。
隐约间,可见辕门前人头涌动渐渐停了,只有枪戈的寒光,偶尔一亮。
想来他也没有少经历阵战,两股战栗,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往日所看书中言论,低声道:“风的方向,正对营中大门。统领大人,这定是明尊保佑,让天降胜候之风啊。”
凡与敌战,若遇风顺,致势而击之若遇风逆,出不意而捣之,则无有不胜。
魏十三瞥了他一眼,什么狗屁不通的明尊保佑,这种天气,无非就是来自南太平洋的湿热气流,和来自西伯利亚的干冷气流变得旗鼓相当,南北之风来往,若论阴阳之说,还可见一斑,历代兵书屡见不鲜。
魏十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其中道理大概还是明白一些的。
“老先生对于军中之事,但凡有涉及阴阳之说,先报我知不能妄传,不然尽管夫人尊敬先生,若动摇了军心,我也定斩不饶。”
不过,传颂千古的阴阳术数若是无用的话,自然不可能的流传千古的,起码眼下看来,应该能起到激励军心的作用。魏十三心绪电转,当下想到一法,传令道:“通命全军,天降胜侯之风,我军必胜,敌军必败!”
老神棍瘪了瘪嘴,心中大概在想,你他娘的,还不是用了老子的说辞,但是骂归骂,终究是牵扯到自己性命的战争,他又想起了一事:“若风向变了,敌人是否会”
魏十三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这气候,随手摸一下都能摸出水来,火攻他们不要想了。”
老神棍冷汗涔涔,懊恼不已,大大后悔多嘴连连应是。
魏十三转回头,不再理他,传令让徐三海将剩下的八九百弓箭手,全部调集大帐待命。他带回来的工匠,在这段时间里由魏十三大开方便之门,迅速召集了人手,还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制作出来的近千把弓,数万支箭,装备了近一千五百弓箭手,梁坤领去了六百,余龙领去了近百,目前还剩下了八百多人。
月黑风高,万军偃伏。
战旗摇曳猎猎作响。
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全营。此间的氛围,勇者为之振奋,懦者为之气壮。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过了一瞬间。大地开始轻微地呻吟,然后,起落的马蹄悄然而至。老神棍汗出如浆,陆开山撑目极望,王德屏住呼吸,马夫人也来到为魏十三身边。仿佛骤起的乐声到了高潮,健马落蹄之声由细转雄如闷雷滚滚,撕咬大地为之翻滚,营寨为之震动。
视线可及处,开始出现赵军的招展大旗。
魏十三紧急猜测赵军将领动向:尾随我方探子回来,必然之想要打我个措手不及。知前方有敌人,不作刺探便敢长驱直入,所仗恃的只有非凡的自信。如此,领兵之人,应当就是你了,赵福之!
长箭呼啸破空,辕门外,元军前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