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得手,他当然想要再来一刀。
见此形状,本与一名满脸浴血的官军残部作战的罗营近卫,转身与来将作战,一枪捅在那年轻小将背后,小将转头,口吐鲜血,眼中却满是不甘,最终还是倒下地去。
而当此之时,那名脸上浴血受持长斧的官军,观其衣着,本应该是个军头,见对手敢去分心,直接趁隙趋步上去,一斧落去,近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身首异处,罗十闲瘸着腿在地上爬行,还往地上去找什么,地上大刀被人一脚踢走,他握了个空。
然后见慌张抬头,浴血军头咧嘴一笑,大斧直接落下,因为力竭,稍有砍偏,落在罗十闲大腿上。
罗十闲当场再损一腿,再无无法站立起身来。
周围一阵狂呼,说不清是欢呼还是惊喝。
罗十闲已经惨状至此,军头手中长斧却还不肯停,举起过头想要砸落时,因力不复继,往后跌了下去,凑巧又砸中一名想从后方偷袭他的近卫,当场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军头被长斧扯得跌落地下,复又站起身来,继续一斧,直落罗十闲胸膛。
根本不用认识这人是谁,既取得敌军主将性命,心中一口气已经泄空,他无力再战了,此军头只顾跪在地下,扔下大斧,哈哈大笑,而此时此刻,横在身侧的便是那一面方才被宋青射落的战旗。
笑声未完。
雷声震耳欲聋的战场上,持续有罗十闲的近卫骑兵向他靠近,当先的认真看来,会发现正是刚才手滑弃掉旗帜的那位骑兵,他捡起了罗十闲的大刀,只冲上来,从那名只顾仰天长啸的的官军军头后方,一刀斩下,未见头颅腾空,反而刀锋卡住在骨头里,一时间不出来,差点被疾飞战马带带飞出去。
阵前义军中的骑兵没有就此溃散,反而瞬间杀性大起,同样所剩无多的义军骑兵不计生死奋力搏杀,他们已不再理会魏十三,只想夺回总兵尸首。
受了一斧之后,罗十闲的胸膛已经塌下,先前义军那位扛旗者,斩掉那军头后,翻身下马,一脚踢飞那还放在罗十闲胸膛上的长斧,没有在顾得上其他。
只是一股劲地将剩下一条腿的罗十闲连拖带拽,带到战马侧边,奋力将其尸体放上马背之后,正好又被一名走路都歪歪斜斜的官军残部在背后斩了一刀。
本要继续爬上马背的扛旗者,痛得跌落地下,却见那官军还想去将罗十闲的尸体扯下来,嘶吼一声,飞身过去,将那本就站得不稳的官军扑倒在地上。
“走,快走,将总兵尸首带回去!快!”
扛旗者将官军压在身下,朝其余马上近卫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同他一起赶过来的近卫紧咬牙关,几度看向魏十三屹立的方向,手中长枪抬了又放,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夺过那挂着尸体的战马缰绳,拍马而去。
倒是那名扛旗者,夺过身下那官军手中的刀,在那位身上披甲的官军身上不知砍了多少刀,才停下手来,奋力喘着粗气,那张看着友军扯马离去的眼睛和带着狰狞的喜色的面孔,叫人看了难以不害怕。
“都给我屠了坡上姓魏的那人!”他跪在地下,手举长刀向魏十三,坚决完成总兵生前最后的愿望。
一时间,天地仿佛只有雨还在下,其他的人和物体都已静止了。
这下,战场上已经几乎看到不到站着的官军,剩下的义军也不再顾忌死亡,杀性完全被解放开来,听他一言之后,所有还站着的人,都缓缓抬头看向坡上。
看向那位他们出兵六万围剿数日而不得的人。
看向那位身处赣东却让他们赣州中的大帅胆颤心惊,夜不能寐,日难进食的人。
看向他们老天爷似乎也在刻意保护的人。
“呀”
“杀”
他们还想要发动最后一次不计生死奋力搏杀,为的是,将那人杀死最好,退而求其次也要将那支插在他身边的战旗掀翻。
“杀!”
见到剩下的众人踏水举刀冲来,听到他们的喊杀声在耳边响起,魏十三也张开因使用过度,稍微显得有些沙哑的喉咙,居高临下,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气势不减地咆哮了一声回应。
旗鼓相当的两道嘶吼声碰撞在一起。
义军听到这一道声音,似听出魏十三的意思:任你出动多少人,都不要妄想除掉我这种受上天眷恋之人。
宋青也趁此机会,发挥自己最后的作用,仰天长啸一声:“不用再藏在山上了,都给我冲下去,除掉这批不知死活的义军!”
这显然是一个三岁小孩都能识破的谎言,可在惊疑间,已是杯弓蛇影义军却硬生生停下了冲往斜坡上的动作,愣住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便让他们永远措失了擒杀魏十三的机会,随着山谷外与赵康缠斗结束,后者领着手下西走,言雀亲自点了一人留下了半数人马给他驻守山口,脱离战场后,言雀、闫峰、施种道和施青青四人,各领一支军队赶往山谷里来,宋青其实早已听到动静。
所以他才心思电转吼了那么一嗓子,正是这一嗓子将剩下的义军唬住了一瞬间,正是这一瞬间,让四人各领一支军队赶至这边来,施青青看到这种场面,再也忍不住,肠胃一阵翻腾,身子往侧,两人走得近,刚好吐在闫峰的腿上。
闫峰当即暴走。
义军残部回首去看,脚步瞬间似灌铅般沉重,心跳更是变得混乱,满脸死灰之色。
尽管无人愿意承认。
这一战他们的确是败了,而且败得彻彻底底。
“三哥儿!三哥儿!”
言雀翻身下马后,直冲到魏十三身前,神色中尽是关切。
“雀儿”
魏十三看清了站在身前的人,还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紧接着,肠胃一阵翻滚,不知从何处硬生生涌出来了一股血液夺口而出。
“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三哥儿,你没事吧?”言雀赶紧上来,将他扶住。
魏十三一手跨在言雀的肩膀上,被他搀扶着,往山下走了几步,那插在斜坡上的韩字大旗,在根部土质松动之后,终究还是落在了地上。
“将它带上,是它救了我们。”魏十三停下脚步,转身刚好看见旗帜落下,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晕厥了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蒙蒙亮起,旭日还未东升,雨水依然未停下陈营义军早已经大部逃散,带走罗十闲尸首的骑兵也不知所踪,这一战终于是打完了。
赵家父子自刎,天完政权瓦解,陈颙部义军元气大伤,颜面与威信尽失,陈颙的撤军命令,终于还是停在了半路上,再也送不到罗十闲手中了。
而此时,站在雩都城东侧一座山上,一道瘦弱的身影,冒雨看向南边的天空,久久不动,面无表情,当看到了晨阳初起时,才转身离去。
作者题外话:第一卷写完了,跌跌撞撞,修修补补,也就这水平了,如果有能看到这里的兄弟,祝你生活愉快!
此致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