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叔开口了,原来知道那俩老头的底细,看来早引起了捡煤团的关注。
“别胡说,我俩是车站后面,那片土房的困难户”
“我呸,还要脸不要,我在那住了十多年了,咋没见过你,你可真敢说!”
“就是,谁都不好意思说你俩,还越来越不要脸了,你俩看看有人占煤吗?”
“看,这个老东西把我挠的!”
一堆老头开始声讨,惹起众怒这事就不好办了,都是上了年纪的,铁军还真没法出头,再说了,自己算那根葱啊!
“小伙子,你帮我们看着他俩,你那筐我们负责装满!”
一个老太太呸了一口,开始给铁军安排任务,没等铁军表态,金满堂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你们放心装,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
金满堂还没走过来,那两个老头撒丫子就跑,板锹也不要了,人群立刻欢呼起来,笑声一片。
铁军回头瞅瞅,金满堂笑着停下脚步,远远冲大家摆摆手,示意赶紧装煤。
“哥,干活吧!”
二丫说完,冲到煤堆边上,伸手帮那两个奶奶装,咯咯咯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金满堂听见二丫的笑声,脸上同样浮现笑容,远远看着二丫忙碌的身影,喃喃自语。
“儿子,好眼光,爸爸这关过了,多好的姑娘啊,不娶进咱金家,瞅你妈咋收拾你!”
单纯而又善良的二丫不知道,眼前这个金叔,是热电巨头,而他的独子,却是自己的班主任金晖。
金晖24岁,教语文,年轻帅气,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磁性的声音,更迷倒了不知多少怀春少女的心。
而他,却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自己的学生,铁梅,说起来很可笑,拨动金晖的心,就因为高一的一场大雨。
那年金晖22,九中最年轻的班主任,最骄傲的电台兼职播音,提起夜雨知心,没人能忘记那温暖的解心人。
那年铁梅17,蹦蹦跳跳的洋娃娃,惹了祸会抽着鼻子,甜甜糯糯的说声对不起哦,我错了。
那天,铁梅坐在窗边,突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门口卖冰棍的老太太吓傻了,任凭大雨把自己浇透。
同学们幸灾乐祸的调侃着老太太,铁梅拿起雨伞就冲了出去,一头撞翻,抱着卷子刚进教室的金晖。
莫名其妙的金晖很恼火,自己的光辉形象,就这么被这个疯丫头撞的稀碎,暴怒之下起身就追了出去。
下冒烟的大雨,金晖还是第一次见到,站在教学楼门口,他害怕了,不敢往外跑。
铁梅把伞给了老太太,自己蹲在地上,抢救那些用纸包起来的冰棍,老太太拉不动倔强的铁梅,徒劳的抹着眼泪。
直到小车推进锅炉房,铁梅才咧嘴笑了,而远处金晖的怒火,也被崩起的雨点浇灭,他脸红了,冲进雨中,冲进锅炉房。
“老师,对不起哦,把你撞倒了!”
铁梅很害怕这个年轻的班主任,尤其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看多了,就会做不好的梦。
就这么简单,铁梅钻进了金晖的心,生根发芽。越偷偷观察铁梅,金晖越是心伤,刺痛,和一声声午夜叹息!
师生恋,在这个年代,还不能被社会接受,金晖把爱藏在心里,懵懂的二丫只知道金晖对她好,回报就是更加用功。
拿到二丫录取通知书这天,金家先举行了升学宴,就仨人,金家三口,金晖变回了无助的幼童,哭着说要去北京。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暮暮朝朝?儿子,不经历离合,不尝尽思念的苦,你不会知道什么是刻骨铭心!”
同样是教师的金母,轻轻说了一句话,金晖不说话,走到墙边,摘下小提琴,拉起了梁祝。
今天,铁梅要去学校取通知书,现在,还在这抢煤。
半小时后,一车煤被分的干干净净,二丫坐在满筐煤上,铁军帮他那45岁的叔装车。
“大刘,这个也给你,俺老光棍一个,烧不了多少。”
一个鼓溜溜的破袋子扔上车,一个老头拍了大刘一下,扭头走了,铁军也知道这个叔叔姓刘了。
“刘叔,你这三轮车挺洋气的,不便宜吧?”
“那当然,众工牌的,全国独一份,看这接口,再看这钢板,纯手工的!”
铁军低头看了看,心里明白了,也不点破,用绳子帮他捆好车,和另外两个老头把他推上路。
“今天早啊,回去还能帮媳妇出摊,老哥几个,晚上上我那喝酒!”
“行啊,一人一个菜,酒你管,北大仓就行!”
“没毛病,再让你们弟妹摊几张煎饼,多放辣椒,哈哈哈!”
笑声中,大刘迎着朝阳摇动了三轮车,铁军能感觉到他的笑声是那么纯粹,那么幸福!
直到三轮融入朝阳,铁军才回身来找妹妹。
“二丫啊,我跟刘奶奶轮班给你织了件坎肩,送你的大学礼物!”
“李奶奶,我我”
李奶奶从一个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布包,二丫要上手推,被刘奶奶拦下。
“手太黑了,回家再看,我们老姐俩也没钱,好东西送不起。”
“奶奶,我收下就是了,你别哭啊,看我也没法给你擦!”
看到老太太哭了,二丫黑黑的小手拿着布包,有点不知所措,铁军站在一边不忍心打扰他们。
“奶奶高兴呢,你看你这孩子,画火车道呢,呵呵呵!”
二丫亮亮的大眼睛流下两行泪,冲开脸上的煤灰,还真像平行的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