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八月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我们天天钻后山,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八月份的最后一天,我们彼此献出了第一次,当时看到血,我吓哭了,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跪下打自己耳光。
第二天,他送我去卫校报到,行李绑在后座上,我坐在大梁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我发誓永远爱他。
第三天,我跑去火车站送他,满站台都是人,他的那些小哥们都来了,把他围在中间。
直到火车要开了,我冲进人群里使劲抱住他,我哭着说,我后悔了,让他别走。
他还没等说话,一个大手把他拎上了车,我追着火车跑,摔倒了爬起来再跑,直到再也看不见火车的影子。”
楚琼低头擦泪,几人谁也不敢出声。
“一个月后,终于盼来了他的第一封信,歪歪扭扭,净是错别字,我捧着它看了一夜,哭了一夜。
有了他的地址,我天天给他写信,后来他回信说,每天读我的信,成了他们班的睡前安眠曲。
我卫校毕业,他也成了老班长,照片上的他又黑又结实,我的照片也成了他们班的择偶标准。
我收到他的最后一封信,是他上前线的头一天写的。
那时候,电视上,杂志上,报纸上,天天都在歌颂魏巍笔下““最可爱的人”,就是说的他们。
突然之间,满大街就开始流行军帽,军裤,军鞋。军绿色,一直就没离开过我的梦。”
也是从那时候,我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找了他所有的小哥们,跟我一样,最后一封信都是同一天。
我开始焦虑,夜夜失眠,直到在电视上看到他,坐在轮椅上抱着鲜花,呆板的看着镜头。
那时候,我已经在二院上班,看电视那天是上午,医院组织收看的。
没等看完电视,我就换了衣服跑出去,终于在省军区见到了他。”
楚琼开始发抖,楚瑶抱住她,过了好久,楚琼慢慢恢复了平静。
“那天,我印象特别深,知道我是他的恋人,军区司令员亲自接见了我。
第一次见到大干部,我当时很紧张,也很自豪,我的男人是战斗英雄。
司令员很客气,也很热情,坐下以后,先使劲表扬了一番四海的英雄事迹。
我很着急,很没礼貌的打断了他的话,我说我要见他,越快越好。
司令员却突然严肃了起来,看了我半天,说:他不光双腿截肢了,脑袋也受了伤,失忆了。
我笑着说:怎么可能呢,只要他见到我,一定能好。
司令员叹口气,说:你想好了,真的要见他吗?你还这么年轻
我马上喊道:快带我去见他,求你了,现在,马上。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窗口,望着外面,手里捏着我送他的口琴,正在吹军港之夜。
司令员拍拍我的肩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我冲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他呆呆的看着我,突然笑了,说:嘿嘿嘿,阿姨,我要大白兔!
我摸着他的脸,哭着说:四海,是我啊,你的楚琼,你好好看看我!
听到我的名字,他身子抖了一下,盯着我一眨不眨的看了好久,然后,一滴眼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