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朝宗让我称病,还非得住在他的寝殿头。我卧床数日,今日才想起来,先前本该是打算要见见淑妃的嫡母的。我唤来巧珍,问她这几日,昭台殿那边可曾有客要见我。
我却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好生让人着急。她磨磨蹭蹭了半会子,才道,“娘娘病了,殿下体谅娘娘身体,就将年前那些呈了拜帖的人都推了。”
我点点头,“那你紧张什么?”
她摇头不语。想来,是刘朝宗打过招呼了。先前刘朝宗让我称病,我以为他是忧心我见了老皇帝赐婚心头难受,也就罢了。现在想来,为何都过了好几日了,我的病还不见好?
我让她把妙仪给我找来,她却又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无奈,我问她,“殿下今日可是入宫去了?”
她道,“殿下正在前厅见客呢。”
“见什么客?”
“兵部尚书,宋霖宋大人。”
“见他做什么?”
“娘娘有所不知,这……”
“这也不能说?”
她为难地点点头,又道,“娘娘且先安心养着身子,待,待过了风头,娘娘再问什么,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风头?这几日,有什么样的风头?虽不知是何风头,我的心头却已然堵得慌了。
夜里,我问刘朝宗,“臣妾的病,何时才好得了?”
“巧珍和你说什么了?”
我摇头,“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正是她什么也不说,臣妾才觉着,殿下心头有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眼神落在快要燃尽的红烛上。他的眸子藏了太多的事,以至于让这件事无处可藏,全部的繁琐都写在了脸上。我问他,“殿下可还记得,许诺臣妾的,恩爱两不疑?”
他转过身来,望着我的眼睛,我也望着他的眼睛,我看不透他,他却轻易就能看透我。良久,他方道,“有人有喜了。”
难怪,他要顾及我。
三年了,不,已经是四年了。若然说,我真真正正放下了,我自己都不信,何况是刘朝宗呢?我的钰儿,死在这东宫,死在,这争权逐利的罪恶场。他还不过是个新生儿,连皇家的富贵都还没有享过,就要为了这皇家,牺牲自己渴求了十月的光明,然后堕入永生的黑暗。
而他的父王,因为懦弱,因为,放不下权利,而默许他的堕落。可悲!而今,他又迎来了他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
“是,是谁?”
“宋攸宁和卿舒窈。”
要不就都不来,要不,就一下来了两个。我看着他,看他接下来,又要说什么,可我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原以为,我是不在乎的。
“是孤不好,可她们的药,一直都没有停过……”
我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我本就没有缘由,让别人约束自己的肚子,来为我钰儿的离世做补偿,这本就是不合理的。他是东宫太子,他的孩子,不能只是我一个人的。难怪,他要我在那日称病,只是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十月怀胎吗?
想来,这就是今日宋霖为什么来了。至于卿舒窈,我问他,“卿奉仪的孩子,是?”
“刘子衿的。”他握着我的手,我才发觉我的手竟如此冰冷,“淑妃的孩子许是意外,但,她的,绝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