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函清语气平静,好像得了绝症的人,并不是他。
对死亡的恐惧,已没有最初那么强烈。
“好,这样也好……函清,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周函清摆摆手,让他不要介意。
右上腹肝脏的病灶部位,又在阵阵隐痛,让他心情变得低落。
“有时候我会想,像我这样失败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也许当初没生下来,才是最好的。”
“别这样想,我还不是一样。”老刀说着站起身来。
“那……钱我再想别的办法吧。你注意身体,再见。”
周函清起身要送他,被老刀按下去。
走到门口时,老刀停下来,转过身来说:“我还没跟你说借钱的原因吧?其实……我借钱,是打算干一票!”
周函清一时没明白过来。
“我选定了一家银行,估计干一票,能抢到四五百万。只是我一个人干不了,还得找几个帮手,准备点启动资金。”
“抢……抢银行?”
周函清被吓着了,“老刀你……这是刚出狱吧?”
“不干这个,还有别的活路吗?难道我这把年纪,还去工地搬砖?本来我没想叫你的,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但你现在不是得绝症了吗?为什么不趁最后赚一票?多点钱,浪起来不是更爽?”
“不……不用了,谢谢。”周函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个我真干不了。就算我想干,我的身体也不行啊。”
“那好吧。”
老刀看了看周函清捂着的腹部,“就当我没说,你也没听到过。不过……还是给你留个电话吧,改主意的话再找我。”
当晚,周函清夜半惊醒。
他梦见自己在国外旅游,他走在香榭丽舍大道上,走在银座大街……
但是他走得很艰难。
他的肝脏在疼,他的双腿无力,步履蹒跚,美景在前,却无心欣赏。
醒来后,周函清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虽然是个梦,但很可能成为现实。
比起旅游,他更想要的是健康。
好怀念病前的身体,只可惜,时间一去不回头,感觉那么遥远……
不,好像并没有那么远……
只是那也需要钱。
或许老刀说得对,都已经这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问老刀,是不是已经联系好另外的人。
老刀说还没有。
周函清让他先不急着找人,给他点时间解决。
老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答应等一天。
周函清取出银行卡里的二十几万块积蓄,来到昨天见到女孩的胡同。
一直等到下午,还是不见女店员。
但有个瘦高的男青年靠墙站着,也背着一个大背包。
周函清试探着询问。
当他说出“不存在物品专卖店”时,青年点了点头说:“对,就是这里。”
他把背包卸了下来。
原来,这店的店员,不止一个人。
当然这都无所谓,周函清只想买返春剂。
“返春剂吗?刚好我带着呢。每毫升五万。”
周函清觉得意外,因为女孩卖的是十万。
“是注射一毫升能年轻十岁,维持一小时的那种吗?”
“没错。”
估计是那个女孩自行涨价了。
周函清不想提这事,反倒有种赚到的感觉。
他把身上的二十多万全付了,买了装在小药瓶里的五毫升返春剂。
买完后,他反倒疑惑起来。
价格比昨天低一半,到手的,是不是真货?
“我可以现场试用一毫升吗?”
“当然可以。每一毫升年轻十岁,注射的药量越多越年轻,每次维持一小时。但是少于一毫升的话,药效会显著缩短。”
青年显得很慷慨,还送上一副一次性针筒。
周函清准备抽取药液时,他却伸手阻止:“不过,您应该知道这药的副作用吧?”
“副作用?”
“注射返春剂,虽然能让人重获暂时的年轻,但是需要付出代价。这药,会对人的大脑机能产生影响,引起退化,简单点说,就是会缩短寿命。”
青年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每使用一毫升,大概会少活一年。”
周函清惊了:“我昨天用了试用剂,那不是少活了好几个月吗?”
“恐怕是的。那个女孩子没跟您说明?”
周函清感觉,衣服下面的体表,在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