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至尾,苏既明没有多看唐雨蔓一眼。
也没有人发现,唐雨蔓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僵硬冰凉。
“雨蔓?”
在她发怔的工夫,浅野正一郎已经收拾妥当,有些奇怪地唤了她一声。
“啊,来了。”
唐雨蔓回过神,对浅野正一郎笑了笑,转身上楼去拿自己的文件包。
不知怎么的,高跟鞋的鞋跟,在阶梯上踩滑,眼看就要登上二楼的她,一个没站稳,竟然直接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浅野正一郎本来正在整理领带,冷不丁听到背后传来的巨大动静,回头一看,脸色立变:“雨蔓!”
二楼不高,可这一下,摔得猝不及防。
唐雨蔓连痛呼一声都来不及,人已经滚了下来,后脑重重磕在了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浅野正一郎连忙把她抱起,喊了两声没有回应,立刻叫道:“快给医院打电话!”
领事发话,医护人员恨不能用遁地术立刻赶到。
唐雨蔓很快被送进医院,据初步诊断,应该是脑震荡。
浅野正一郎有心留下,奈何新闻发布会快要召开,身为主持的唐雨蔓无法出席,他必须立刻换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只好留下几个真枪实弹的士兵守在病房外,自己驱车离去。
他并不知道,病房里,此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本该昏迷不醒的唐雨蔓,已经换上护士的衣服和口罩。
而本该负责照顾她的护士,则被拖到了病床上。
她看了一眼腕表,拿起装满药品的托盘,从门口守卫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
今天的约会,并不顺利。
苏既明带浅野白樱,品尝了沪市最有名的蟹黄灌汤包,两人都吃得很开心。
一向食量小的浅野白樱,独自吃了整一笼包子,不住地夸赞这家店口味好。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接下来会过得更加愉快。
然而,天不遂人愿。
从早餐店到美术馆的路上,要经过一家澡堂,这家澡堂的老板是位老太太,年龄大眼力也不好。
往外面倒水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竟然将热水,泼向了刚好路过的两人。
饶是苏既明反应快,立刻挡在浅野白樱身前,热水也还是把他俩都泼成了落汤鸡。
老太太这才发现有人经过,当下惶恐不安,连忙拿了干净的毛巾,上来道歉。
“你怎么能把热水往街上倒?”苏既明有些气愤。
他来不及整理自己,先拿毛巾给浅野白樱擦拭,却发现她果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发红了。
这天气正热,被热水泼着,一个不好就要烫伤。
苏既明顿时没了跟老人纠缠的心思,拉上浅野白樱,就去附近的诊所处理。
好在,诊所医师看过后,没有大问题,只开了一盒薄荷膏,让他们赶紧找地方冲洗换衣。
如此一来,美术馆之行,不说泡汤,也得推迟到下午。
苏既明在附近一家酒店开了房,他自己皮糙肉厚不觉有事,便催促浅野白樱先去冲洗,自己又出门去给她买衣服。
苏既明虽然不爱打扮,却很有审美。
他给浅野白樱挑了件淡粉色的裙子,比她今日的纯洁典雅,更显年轻娇美。
而当他得到允许推开房门,却见浅野白樱只围了一件浴巾,笑意盈盈地赤足站着。
“白、白樱小姐……”
苏既明舌头差点打结,不敢多看,“这是你的衣服,你先擦药,我……”
他放下衣服,准备离开。
却不料,被人抓住了后衣领,双双摔倒在大床上。
“苏君,为什么要走呢?”
浅野白樱压在他身上,浴巾松开也不在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搔他喉结。
苏既明从来没跟女性这样亲近过,顿时动也不敢动了。
“你看,我们这像不像是神赐的安排?”
浅野白樱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比起美术馆,酒店房间不是更适合约会吗?”
“白……”
“嘘!”
她捂住他的嘴,慢慢抬起上身,“你看,我美吗?”
浅野白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温婉纯洁与妖娆性感,在她身上合二为一。
当她脱下蔽体衣物,就像白雪披上风尘,露出的肌骨躯体,无一处不美。
然而,苏既明的目光,只停留在她的小腹处——
那本该白皙一片的皮肤上,赫然有着一道狰狞诡异的紫黑色蜘蛛图腾!
……
苏既明带浅野白樱去吃早餐,并非一时兴起。
拿热水泼他们的老太太,也是早有安排的。
原因无他,只为了绊住浅野白樱,并借机看她身上,是否有象征蛛女的图腾。
事实证明,他做的这一切,并非无用功。
然而,苏既明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对那蜘蛛图腾,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白樱小姐,你这里……”
“好看吗?”
浅野白樱平日里的羞怯都不见了,大大方方地指着那块皮肤笑道,“想不想摸一摸?”
苏既明摇头。
他本来就是为了探底,现在更没有跟一个随时会变身的怪物,发展关系的想法。
“苏君,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面对他的拒绝,浅野白樱似乎有些受伤,“可惜,你对我不坦诚。”
苏既明心里一突,被压在下面的手,已经悄然握紧了枪,面上则疑惑道:“白樱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苏君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也该知道,我父亲最近在找一些人吧。”
浅野白樱定定地看着他,“苏君是沪市本地生人,那么1937年沪市失守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苏既明的档案,是中统情报处专门处理过的。
无论别人怎么查,都只能看到他在归国后,带家人迁居的信息。
那么浅野白樱这一问,就很耐人寻味了。
苏既明转了转念头,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时间刻印——罄书说过,这刻印太新了,气息强到难以遮掩,在蛛女面前无所遁形。
因此,他才会在今天主动找上来。
苏既明望着半身赤果的美艳女子,轻声道:“1937年那时,我当然是……死在了这里!”
话音未落,枪口已经抵住浅野白樱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