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想象,这个强壮的男人,当时是怎样无助地倒在地上。
眼睁睁地看着墙壁上,属于影子之间的虐杀,离奇地在他身上变成现实。
他甚至喊不出一声救命,连凶手的脸都没看到。
就这样,痛苦地走向死亡,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正常关节。
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有些迟疑地说:“凶手能让攻击影子造成的伤害,反作用于人体,这不像是改造人的能力,反而……”
“她也是异化人。”
卯月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明天早上,我会把签证和机票给你。”
“干什么?”我有些疑惑,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了?
“他们的死亡,说明这个据点已经暴露了,分部可以撤掉,但决策者不能有事。你明天护送他去东京,我会安排人在那里接应你们。这边的烂摊子让我来处理。”
我顿时苦了脸:“卯月小姐,你觉得我把皮剥下来,够给他做件防弹衣吗?”
卯月纯点了点嘴唇:“那你是想留下来等死?”
看了看四具快被拧成中国结的尸体,我心底一沉,很没骨气地屈服了:“请问分部的决策者——那位同事怎么称呼?”
“史密斯。”
我擦汗的手僵了一下。
卯月纯勾了勾嘴角,忽然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刚才你除了那个影子,还有看到别的东西吗?”
事实上,还有一条内容古怪的短信。
然而,当那寥寥几字闪过脑海,我迟疑一下,摇了摇头,很快地收拾好自己脸上的情绪。
卯月纯静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眼眸清澈如含着一汪春水:“周辞,史密斯是组织十分看重的成员,请务必办好这件事,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惑人香气近在咫尺,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泡在了酒里。
……
亚德·史密斯,48岁。
英籍异化人,使徒联盟的重要能力者之一,代号“浮光”。
我拖着一个小行李箱登上飞机。
MEX作为墨西哥城最大的机场,客流量向来不可小觑,我搭乘的航班,也如预料之中一样座无虚席。
我按照机票上的代码,走到最后一排,看到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
他正闭着双眼休憩,直到我把行李放好,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表情有些迷茫:“周?”
他看起来起码有60岁了,面孔分明是照片的衰老版。
我侧过身体,将贴身佩戴的十字架悄然亮了亮:“是的,史密斯先生。”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搭档。”他和我行了握手礼,然后继续合目小憩。
我感觉到一种隐晦的尴尬,只好摸摸鼻子打量四周。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广播里的起飞提示,遮光板被打开,引擎轰鸣声和气压变化,让我感觉耳膜有些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
史密斯似乎有些晕机,他紧皱着眉头,额头上冷汗渗涔,脸色难看得不像话。
我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准备招来乘务员,被他紧紧按住了。
“我没事,只是身体机能衰竭,不能很快适应这种感觉……”
他的声音很虚弱,“等会儿你扶我去洗手间,拿水擦擦脸就好了。”
资历老的,自然比新人有话语权。
我只好给他按了按太阳穴,舒缓神经,然后在飞机平稳之后,扶着他往洗手间走去。
谢天谢地,指示灯是暗着的,说明此时里面没有一个占坑为王的英雄。
我摁下电灯开关,史密斯立刻冲进去,在洗漱台前吐了起来,估计他之前没吃过什么东西,一时间只能干呕。
看得我不禁担心,他会不会把胃都吐出来。
“你还好吧?”
“我……梦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苦笑着说,“我的上一任搭档,也是我的生活助理,和你一样,是个很精神的亚裔小伙子。”
“可惜,一个星期前我们在咖啡厅谈事情的时候,我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的工夫,回来就看见他瘫在地上,脖子扭成了麻花……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只要保持住僵硬的微笑就好了。
“我在联盟干了13年,几乎以为自己会在里面扎根,没想到还会有离开的时候。”
延伸着鱼尾纹的眼睛出现迷惘神色,史密斯喃喃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位搭档在精神方面有些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