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却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头都快炸了,便站起来点了根烟,在工作间来回踱步。
等我冷静些以后,又来到他身旁,对他说:“就算我告诉你,他们下一站跳跃到了哪里,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
“因为他们可能是去很远的地方,得跳过很多站,才能抵达他们要去的地方。”
“而你只是一个小孩子,这样找下去很不安全,而且大概率很难找到。”
“你能帮我吗?”他抬头看着我。
“我帮不了你,我得守着机器。”
“这花不了多少时间。”他啜着嘴,怨愤地看着我,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几年前,跳跃舱遍布世界后,我失去了原有的工作。
没办法长期陪伴妻儿,更无力承担家庭的开支,老婆带着五岁的儿子离开了我。
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甚至连衣物都没收拾,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我想,或许是她勾搭上哪个有钱的老板,跳跃到了别的城市。
我很想帮这孩子。
但我更不想丢掉工作,万一离岗期间,发生什么纰漏,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什么维持生活。
可是不帮他,又于心不忍。
就像他说的一样,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算他爸爸跳跃到世界另一头,我至多也就花个几十分钟,就能帮那孩子找到他的爸爸。
可谁又知道,这几十分钟会发生什么呢?
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责任会全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尝试着说服自己,平日里做个饭、洗个澡、拉个屎,不一样也要花去十几二十分钟?
万一被领导发现,大不了告诉他,我刚洗完澡肚子疼,就在厕所蹲了二十分钟,相信谁也不会怪罪下来。
更何况,这里平时根本就没人会来。
上个星期,那批押送铁皮箱的人已经来过,他们不会这么快回来。
就算他们来了,也不需要我在。
毕竟跳跃舱是自助型的,不用我进行外部操作,少给他们登记一次也无关紧要,上头也不会查下来的。
“好吧!”
我答应他,内心却还是有些惶恐,但嘴巴上却表现得很淡定。
“我们吃完中饭再去好吗?我不想在路上饿着肚子。”
他收住眼泪,从椅子里跳下来,举起双拳好似庆祝,开心地说道:“太好了,谢谢你。”
……
吃完中饭后,我们准备上路,去帮他找爸爸。
我领着他走进跳跃舱,查看了上星期那批人跳跃的目的地,上头显示在C8区。
我启动跳跃开关前,忽然想起什么,便问他:“你从家里跳跃到这儿,是谁帮你付的钱?”
“我没有付钱。”他抬头看着我说。
“上一站是个阿姨,她和你一样是个好人,我跟她说我要找我爸爸,她就让我来了。”
我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她还真是心大,简直不负责任。”
他不再说话,我便启动了开关。
跳跃舱响起一阵电机转动声,头顶出现一股强风,吹下来包裹住身体,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水中。
下一刻,我们已经穿越到20公里外的C8区。
我们抵达C8区后,向驻站的管理员,打听了那批人的行程记录。
起初,管理员和我一样,对此很抗拒。
后来,我表明自己和他是同行的身份,又煽情地描述了男孩寻找爸爸的迫切需求后,他还是同意了。
我们俩像某种诈骗团伙,或是默契的搭档,
一路过关斩将,从我工作的跳点,一路穿越了四个跳点,才抵达了那批人最终的目的地。
最后一个跳点的管理员,是一名中年男人。
他块头很大,胳膊上全是纹身,戴着一顶羊皮牛仔帽,看起来像个艺术家。
他告诉我,那批人应该去了几公里外的实验站。
因为除了那儿以外,附近没有其他建筑和住户。
他很热情地向我们指明了方位,我们走出他的工作间,来到炎热的公路。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们来到那座实验站。
这比我预期的时间多出不少,但来都来了,现在抱怨也无济于事。
可这时候,他却有些不愿意接近实验站,还一个劲的推我回去。
我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都已经找到了吗?
只要进去打听打听就行了,干嘛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呢?
他经不起我责问,眼眶里又溢满了泪花。
我看见他这模样,既心疼又恼怒。
“你是不是骗我?你根本就不是来找你爸爸。”我责问道。
他眨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对我说:“我是来找我爸爸,只不过……我爸爸不是这里上班的人,他被这些人关进了铁皮箱,抓起来了。”
“放屁,他们抓你爸爸干嘛?”
“我……我不知道。”
“走,和我过去问清楚。”我拉着他往实验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