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咧咧嘴。
心想,我这秃头大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捡了一个傻子回来,当牛马一样养着干活儿。
和那些囚禁弱智挖煤的黑心煤矿主,也没啥区别。
……
但显然,乔松并不是什么傻子。
不仅不是,还非常聪明。
我俩住一个屋里的上下床,我在下铺,他在上铺。
因为吃住都在一起,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交流。
这时我才发现,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不爱说废话。
通常情况下,我说一大堆,他只有一两个字来回应。
起初我以为,他可能有结巴之类的口齿问题,少说少错,不会出丑。
后来发现,是我想多了,就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说讲话很累,讲废话更累。
我说,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显得很不礼貌。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我,什么也没说。
我却从他的表情读出含义,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没事儿的时候,我喜欢用手机看一些搞笑综艺节目,有时候节目中会加入一些益智问答环节。
可能是为了让观众看嘉宾出模,某些题目会出的冷门且生僻。
但那些嘉宾都答不上来的古怪问题,乔松却都知道答案。
我问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他说多看书就知道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沦落为流浪汉呢?
我心里生出好奇。
乔松表现出来的智商和才能,远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优秀。
我问他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当流浪汉呢?
他回了我三个字——无意义。
我咂摸半天,也没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被我烦得不行,只好说:“人生无意义,最后终归虚无。”
我心想,说的什么鬼话,既然无意义,那你怎么不去死啊!
他忽然说:“试过,没成功,太疼。”
我吓了一跳,猛地捂住嘴,难道我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朝我翻了个白眼,看来不是我无意说出心声,而是他猜到了我的心里话。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才意识到,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是更大的震惊。
在我看来,一个人最大的勇气是直面死亡,而乔松甚至尝试去拥抱死亡。
所以,后来他斩断自己的手腕,我怀疑根本不是意外。
出事的那天上午,一个老汉骑着三轮车,送来一捆长长短短的塑料管。
称重结账之后,老陈指派我和乔松,将那些扭曲的塑料管,用切割机分割成一米长短,便于存放运输。
说是指派我俩,但大多数工作都是乔松来干。
我心情好,就在旁边搭把手。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窝在宿舍里打游戏。
乔松对我的行为没有半点怨怼,应该说,他根本不在乎我干不干活儿。
而他之所以去干活,估计也是因为找到的几本烂书翻完了,呆着也是呆着。
切割机有一个巨大的锯轮,发动起来,连手臂粗的钢管都能切断,切割塑料管更是轻而易举。
中午吃完饭后,我正用手机在宿舍里打游戏,就听到外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惨叫。
听着像是乔松的声音,但手机上的团战正激烈,外面就算是天塌了,我也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