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赤看向背后长出鬼沙触手的妇人。
她双眼圆睁,面部却仍旧没有丝毫表情,身体也不曾移动半分,但明显,四支触手都是由她驱使。
鬼沙触手并没有就此消失,仿佛源源不断般,从妇人身后伸展而出,怎么都消灭不完。
程赤挡开触手的又一波攻击后,飞身扑向妇人。
此时他看清了,女人的背部附满鬼沙,如同活动的山丘般起伏,四条触手也是从中伸展而出,恐怖异常。
程赤双手五指,瞬间长出灰色利爪,凌空而下间,调整成虎扑的姿态。
他不需要触碰到怪物的身体,一股无形的力量,便从手中发出,把妇人的身体从右肩撕裂。
无数鬼沙喷涌而出,但很快,便被赶来的白蛇消灭。
腥臊之气,一瞬间浓郁至极,在场的人都被熏得作呕。
鬼沙被白蛇全部收服后,空气才稍微恢复正常。
郑萱发现,地上的母亲竟然还能动弹。
她残破的身体倾向了儿子的方向,嘴唇抖动,“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那苍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郑伟东的眼里,充满恐惧和崩溃。
他看着彻底不再动弹的母亲,一头撞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郑萱此刻已经没有泪水,目睹这样的场景,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此刻她只想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变成了怪物。
郑萱用力将地上的哥哥拽起,盯着他充满痛苦的眼睛,“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伟东看着妹妹的脸,突然咧开嘴笑了。
口水从嘴角流出,与泪水混合淌到脖子上,仿佛一个神经失常的人一般,发出疹人的笑声。
郑萱不为所动,仍旧揪着哥哥的衣服,看着他的脸。
等到郑伟东笑够了,他才开始说话。
“一开始,我想杀了她,我受够了,我的人生完全被她控制了……我30岁的人,连晚上穿哪一件睡衣,都不能自己做主……连说一句话该用什么语气什么词汇,她都要干涉!”
“但是她太了解我,走到山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我想她死。然后,她说她知道我的秘密,与其杀了自己母亲,不如让她再保护我一次……”
郑伟东缓慢地说着,突然变得异常理性和平静,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杀了很多女孩,甚至知道鬼沙的存在,但却一直假装不知。
她也知道,儿子不仅仅利用鬼沙,也在研究鬼沙,这种由许多微小的,贪得无厌的小虫子组成的东西,惧怕水银,喜爱肉食。
但是体内含有一定量水银的生物,却能够与鬼沙结合,成为鬼沙的宿主,增强其力量的同时,也能影响宿主的意志,变成共生体。
郑伟东做过很多动物实验,想过利用这个特性改造自己,但却勇气不足。
而这一次,母亲主动要求成为儿子的实验品,成为怪物。
因为母亲说,总有一天,会有其他人发现他的秘密,自己就是他最后的保护者。
郑伟东接受了这个建议……
郑萱摇了摇头,这样荒唐的母子,竟然是她的哥哥和母亲。
但自己从前也差点和哥哥成为了荒唐的兄妹,她一直知道哥哥一直在杀人,甚至默许他这么做。
直到今天,自己才站出来面对和阻止。
郑萱累了,她连再看郑伟东一眼都觉得痛苦,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程赤浑身是伤,但身体依旧稳稳的站着,眼中似乎没有疼痛带来的影响。
郭文文不自觉间,伸手碰了碰他,恰好碰到了一个伤口。
程赤眉头微皱,身体颤抖了一下,转头间,却撞上郭文文担忧的眼神。
“我没事。”
郭文文点点头,希望这个家伙不是在强撑。
……
郑伟东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他死去的时候,郭文文再次看见了一个圆圆的发光球体,出现并消失。
她本想问程赤这是什么,但他已经闭目端坐在地,额头中间似有微弱的红光闪烁。
郭文文不好打扰,也许这是程赤养伤的方式。
郑萱早已离开,小米仍未从一连串的惊骇中回神。
郭文文只好一边解释,一边安慰着她,并告诫她,不要把所见说出去。
没过多久,夏瑜来到,他看了看还在打坐的程赤,将郭文文与小米带到车里。
“我先送你们回家,那家伙不用管他,一会儿就没事了,他还得留下收拾烂摊子呢。”
郭文文知道,夏瑜讲的是郑伟东和他母亲的尸体,既然夏瑜说程赤不会有事,那么她的心,也定下来了。
夏瑜拿出一瓶水,递给小米,“受惊了吧,喝点水。”
郭文文也想要,夏瑜却不给她,并且眨了眨眼,“你回去再喝。”
后来,夏瑜告诉她,那不是普通水,喝了的人会忘掉那些经历过的怪事,以免给自己和别人徒增烦恼。
“那你们当初怎么不给我喝?”
“是你自己主动申请来打工的啊。”
郭文文不再说话。
……
再见程赤,已经是两天后,他的伤彻底好了,连疤都没留下。
郭文文围着他转了三圈,还用手摸几遍,啧啧称奇。
“厉害哟,我头上的口子还疼着呢,你这么重的伤,说好就好。”郭文文羡慕嫉妒得不得了。
程赤看了看她头上的纱布贴,手里拿出了一块白色的东西,上面串着一根结实的黑绳。
“你戴着它,以后你有危险,我会知道。”
郭文文疑惑地接过,那是一颗类似兽类牙齿的东西,当项链也别有风味,很合她心意。
戴上脖子后,郭文文摸着这颗礼物,心里暖暖的。
“唉,这不会是你的牙齿吧?”
她迟迟等不到回答。
抬头间,程赤早已转身上了楼,只留了个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背影。
可郭文文却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