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学堂里的人都散去,胡家货栈也上了扳子。
古人有早睡的习惯,尤其是商人在外行商,更是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古代的街市都散得早,到后世下午五点,喧闹的码头就看不到一个人了。
帐房之中,胡百户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杯茶,听着老李不住地唠叨:“老爷,我说呀,我这身子一天天眼见着就是不成了。这苏家大少爷心算了得,经过小老儿这一上午的观察,却也是一个能写会算的。本以为老爷是体恤我为你鞍前马后一辈子,派了个得力之人帮忙。可现在好了,苏木却被韶先生给讨了去。”
胡百户哈哈一笑:“李帐房你今年才五十吧,也没比我大上几岁,身子怎么就不成了?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在色欲一物上,你也该有些节制。”
老李立即叫起屈来:“老爷这话说得,小老儿家中也只一个老妻,也不肯在外面寻花问柳,怎么就成了色欲之徒了?”
胡百户笑得更大声:“你不是喜欢读风月话本吗,我听人说那玩意儿比起真刀真抢还厉害。你看我就不读这种东西,也从来不在外面胡搞,吃得好睡得香,身子就壮得很嘛!”
老李被主家笑得更是尴尬,嘀咕道:“老爷你是怕夫人,若不是有夫人约束,你早就翻天了。”
胡百户家有捍妻,被李帐房抽了底火,有些尴尬,“不说这些了,韶先生的面子不能不给,就让苏木上午在你们帮忙,下午去读书好了。读书这事可厉害了,听人说,人只要读了书,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人情事故,不出门就能知道天下事。若那苏木真学得一些本事,将来也能帮家里的忙。否则,若是白白养活一个废物女婿,我老胡岂不吃亏?”
李帐房笑道:“老爷不是怀疑那苏木是傻子,认为苏家是糊弄你,一个傻子能读书吗?你还是快些将人给我送回来吧!”
“一个傻子能帮上你什么忙,还是……”胡百户心中突然一惊,不知不觉中,他和李帐房在话中已经将苏木当成了一个正常人。不,是一个还能派上用场之人,这个转变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李帐房也意识到这一点,半天才道:“老爷,以小老儿今天的观察,这个苏木可不傻啊。他得了第一,或许是知县大老爷看在韶先生面子的缘故,可韶先生对这个小子如此青眼有加,却不寻常。或许,他真是个人物,只怕这小子老爷你养不熟啊!”
胡百户一呆:“再看看吧……若这小子真是个人物,入赘咱们胡家,也不亏莹儿;可如果揣了别的心思。或者真是个傻子,直接赶回家去就是。”
他冷笑一声:“到时候长辈之命,媒妁之言,也由不得他反悔,我姓胡的在保定也是个奢遮人物。说起来,我倒是希望这小子有几分本事,若是实在太差,莹儿还不闹翻了天,总归要让她满意才是。”
李帐房点点头:“老爷说得是,就再等些日子才决定。现在这苏木是贤是愚尚未弄清,更重要的是,将来他入赘过来,是否对老爷忠心,这才是最最要紧之事。”
胡百户点点头:“老李这句话倒是是提醒了洒家,他是愚倒是好,反正咱也瞧不上。如果呆病真的好了,算计起胡家产业,倒不可不防。明日上午你安排一下,派他出去采买,须如此如此……若真有二心……”
胡百户面上露出煞气,他是军人,治家如治军,对手下人从不宽容。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李帐房心中一凛,突然有个古怪的念头:别人家肯把孩子入赘到胡家,已是莫大委屈,苏木不是个傻子胡老爷你就应该满足了。现在不但要人家聪明,还得要他人品过硬,对你中心耿耿,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不过,这也就在心中腹诽几句罢了,李帐房对胡百户的忠诚度还是很高的,只不过有些话他不敢直说而已。
从胡家货栈出来,苏木并没有直接去林家书坊而是直接回了家。
现在去林家书坊谈生意根本就没用,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没有拿得出手的稿子,人家也不肯相信你。
因此,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好该弄一本什么样的小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