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以哲站在窗口良久没有开口。窗外的天灰蒙蒙的,笼罩在城市的上空,显得阴阴沉沉没有生气。而楼下的大街上车水马龙,汽车鸣笛声偶尔响起,正是正午时分,一群一群的人在吃过午饭后纷纷又回到各自的公司,继续完成下午的工作。
饶以哲一直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自信,但经历了向建材的事儿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是否太过自负。就如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宋婉儿不可信,但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宋婉儿既然屈尊给自己下跪了,都做到这种地步,还要怀疑什么呢。
一直以来,饶以哲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他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那眉眼像是千年的寒冰,捂不暖,融不化。可他还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情感。他不是对宋氏父女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对自己当时暗地里动手脚整垮了宋氏感到一丝愧疚,那愧疚也并不是来自对宋氏父女的怜悯,而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
即使他从来没有说过,即使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在经历RYZ被陷害被封厂这件事时,当他对宋氏父女的做法所不齿所厌恶的时候,他想到,当初也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强行收购了宋氏。
所以他此刻才犹豫不决,他想,如果让宋婉儿进公司,或许能让他心中的羞耻感少一些吧。
但他没并没有立刻就答应,依然保持着一副强者的姿态居高临下:“你知道的,我是商人而不是慈善家,我为什么要因为怜悯你来做一些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的事儿?”
宋婉儿此时也抬起头来,她的眼眶明显红了一圈,眼角还微微有些湿润,但她却用力地扯动嘴角的肌肉让自己保持微笑,那抹笑容在饶以哲眼里,不过是她的故作坚强罢了。
饶以哲突然有些疑惑了,眼前的宋婉儿,跟以前的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好像完全不同。她收起了故作的媚态,但这样看上去反而顺眼了。
她就那样笑着,笑的饶以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她了。但他还是冷着脸问:“你笑也没用,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宋婉儿笑的更厉害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弯腰拍拍自己的膝盖,站定后突然收住了笑容,速度之快比川剧的变脸还要厉害。她幽幽地说:“饶以哲,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所有的事儿都可以拿来做买卖。”
饶以哲看了她一眼,心里冷笑,看来这苦肉计也是装出来的。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或许跟别人不用,但跟你,必须这么做。”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宋婉儿急切地脱口而出。
饶以哲回答的却没有丝毫犹豫:“对,如你所想。”
宋婉儿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好像是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但又好像在心里慢慢地舔舐着自己曝露在外的伤口。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想宋小姐可以离开了……”饶以哲下了逐客令,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只是在做个试探。他心里已经决定让宋婉儿进RYZ,他相信在他眼皮子地下,这个女人就算会七十二变也难以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但他又不想让她觉察到自己的心思,因此故意绕着弯子,好从她嘴里多套出一些话来。
宋婉儿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饶以哲。看着这个心狠的男人,看着这个冷血的甚至没有一丝同情心的男人。自己之前是真的喜欢他爱他吗?那又爱的是他的什么?是他英俊的外貌?是他卓越的才能?还是他背后的万贯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