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要是转行去做侦探，也一定饿不死。”罗德语气里虽然充满戏谑，但看向菲利普的眼神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足够多的重视。

老人对于罗德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置可否，然后抬起他那只干瘦苍老沟壑纵深的左手，轻轻拍在罗德的右肩上，一连拍了三下。

“去吧。希望我们一年之后能够再次在翡冷翠相见。”

“那是当然。”

重新提起皮箱的罗德始终看着前方，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瘦弱却充满着某种力量的年轻身影，轻轻的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随意的挥了挥，然后大踏步走进了身前空荡狭长的通道。

站在通道入口的黑格尔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先是逐渐拉近，随后一同步入某个拐角，彻底消失在眼前。即便刚才他亲手把一个石子投进快要被搅浑的池塘当中，老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许久之后，面对着空无一人长廊的老人用近乎梦呓般的语气道：“世上所有无知者都走在一条道路上，对于坚定者，这道路向天堂，对于畏惧者，这道路通地狱。”

……

庞大的飞艇在螺旋桨与魔法的双重作用下缓缓升上天空。

因为黑格尔的缘故，罗德与菲利普被安排到了一个位置相当不错的靠窗的房间。不过稍稍有些不太让人满意的地方是，这个房间是个双人间。

倚着窗户看了一会儿飞艇缓慢穿过云层的壮观景象，很快适应空中旅行的罗德已经不在惊讶和好奇于飞上天空的感觉，坐在他对面沙发椅上的菲利普更是从始至终在看报纸，似乎一点想要和罗德聊天的意思都没有。

乐得安静的罗德当然也不会有打破这种“和谐”氛围的想法，打开皮箱，取出那本从黑水港口黑市一条街上淘来的《利维坦》，罗德很快进入到一种专注的状态。

“由于生命只是肢体的一种运动，它的起源在于内部的某些主要部分，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说，一切象钟表一样用发条和齿轮运行的“自动机械结构”也具有人造的生命呢？”（注1）

罗德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柔软纸张的表面，由于这本《利维坦》是用黑水港口的，所以整本书的文字都是用那个位面最常见的通用文字书写，对于他来说，这样阅读就相当于进行一场艰苦的翻译战争。

“居然在思考人造生物和生命本质。”

没有调查员公会存在的位面，很少能够出现思维跳脱出当下位面的人物。或许是受到魔法的影响，科学在多元宇宙中虽然存在，但基本都是走在实用方向，大部分人类对于多元宇宙的理解尚处在相当浅薄的地步。那些混沌信徒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倒是很容易知晓多元宇宙的本质，可惜他们的本质是疯狂，并且充满毁灭倾向的，根本不会给位面带来任何发展与进步。

“人类居住在幽暗的海洋中一个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这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我们并不应该航行过远，探究太深。”

根据公会创始人霍华德先生所说的，知道的越多，人们反而会更加恐慌与畏惧，所以大部分调查员公会即便存在于某个位面，都是隐秘的。

在秩序侧掌控的，有人类生活的位面里，真正存在于公众视野的调查员公会，不过只有几十个。反倒是那些单独受旅法师营地保护的位面，对于整个多元宇宙和四大体系了解的更多。

就在罗德想要对手中这本《利维坦》进行更深入认识的时候，飞艇上的广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噪音，很快罗德就听见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各位旅客，我是本次飞艇的驾驶员，再过半个宇宙时，飞艇就要到达中转站翡冷翠营地，请要前往翡冷翠营地的旅客做好准备。”

合上手中厚实书本的罗德转头看向窗外。

在遥远的天际尽头，一座巨大的，犹如倒悬山峰般的空中岛屿悬停于云端之上，而岛屿的最顶端，一座无论颜色和造型都如象牙般的古怪巨塔无比醒目的矗立着，恰巧与恒星重叠的塔顶散发着耀眼的光，让人无法直视。

不用任何字牌介绍，只要看见第一眼，所有人都会知道，那是翡冷翠，是这位面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注一：出自霍布斯的《利维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