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亲眼瞧见下人将宝娟的尸体抬了出去。”卫姑姑皱着眉,“若不是这丫头,夫人也不会……”
“我曾经交给玉姨娘致人假孕的药丸,让她骗柳羽菲喝下,可是她不肯。当晚老爷便喝醉了,宿在我的院子里……后来羽菲去了龙城,我便将此事暂时放下了,不过十几日,我便怀孕了,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王氏支着轩窗,一脸憔悴。
“夫人的意思是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二小姐策划的?”卫姑姑忽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夫人一生最大的心结便是孩子,可她是怎么知道的?打蛇打七寸,二小姐这招极狠,又十分有耐心,实在可怕。
“如果我没有猜错,去年春江宴宝娟便被她收买了。”王氏拧着眉,愁容不展,“原以为她靠的不过是楚王殿下,是我轻敌了。”
王家,一袭华贵白袍外罩褐色长袍,翩翩君子王宇文,听着左右汇报,唇角微扬:“原来如此。”
他一直很疑惑,为何王氏怀孕羽菲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她生下子嗣,原来她竟是布下了连环计,要将王氏一举击溃。
只是如此一来王家在柳府就要少一个眼线了。
王谢两家的朝堂争斗也到了白热化,自从他实际掌舵王家后,主动命祖父让出了丞相之位,以退为进对付谢家。
少年太子为了保持平衡之道,势必要削弱谢家,给王家以喘息之机。果不其然,紧接着王宇文被提拔为正一品御史大夫,代收百官奏事,有权起草诏命文书。
与此同时,谢家大司马强行圈养皇族血统的美姬,强杀皇族中人被众臣弹劾,在王家推波助澜之下,谢家长老被罢免职务,永世不得为官。
经此一役,王宇文在王家声名更盛。唯有他蹙着眉,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密信,仿佛在确定着什么。
王雨蔷挑了红烛放在他案边,笑道:“哥哥也要注意休息,莫要熬坏了眼睛。”
王宇文点了点头,轻声一叹:“如今我们这一脉,便只剩下你我兄妹二人了。”
王雨蔷垂下眼,有几分悲伤:“人生无常,从前那些无忧无虑快乐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
空气染上一层悲怆。沉默半晌,王雨蔷忽而一笑道:“哥哥对付谢家这一局赢的漂亮,丞相之位何其重要,祖父便是退下来也难有人能顶上去。”
“这可未必。”王宇文忽而叹道,“这一局,我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王家并没有赢。春闱在即,那人既然盯上了丞相之位,便不能会失手。”
“哥哥说的是谁?”
“林明轩。”
“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子,莫非有什么特别之处?”王雨蔷不解。
“你深居内宅,自然不清楚江湖之事,林明轩早已是隐世家族林家的少主,算起来他的地位比我要高上一切。”王宇文揉了揉王雨蔷的头道,“你素来聪敏,你猜猜王家真正的敌人是谁?”
“我听母亲说过,王家曾经为了侵占当时金陵第二富林家的产业,得罪过林家……”王雨蔷想了想,脸色也有几分凝重。
“以林明轩的气度,断不会因这点事而针对王家,但他的表妹,却未必肯放过王家。”王宇文将一封密信递给王雨蔷,“这里面很详细地记载了王氏对付林氏母女的手段,那女子几乎是从小与毒为伴,与死亡做抗争。”
“姑姑竟然……”王雨蔷捂着嘴,不敢置信道。
“因果报应,当真是一点也不假。”王宇文苦笑一声,“谁能想到,不过是一幢宅院斗争,却因为王氏没能斩草除根,让一根浮萍成长到足以威胁王家的地步。”
“王谢两家的争斗,表面上是世家斗争,实际上不过是王家与柳府那位女子的斗争。”得到的资料越多,王宇文对羽菲的感情便越复杂,明明是敌人,她的手段却偏偏让他也忍不住惊叹,甚至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王雨蔷看着他的表情,心中诧异不已:“哥哥自出生,骨子里便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傲气,几乎没有人能让他流露出这种眷恋爱慕的表情,羽菲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让这个世间最优秀的男子都为她心动?”
心里怀着疑惑,王雨蔷便道:“说到底我也是女子,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就是不知道柳二小姐是否欢迎。”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王宇文眸光一亮,下意识道。
柳府的梅花品种比不过王家,不过王雨蔷却觉得这些梅花长势极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没有王家那么多没道理的规矩。
进了庭院,便听到一阵笑闹声:“小姐,你玩牌玩不过奴婢就耍赖,夫人知道吗?”
“耍赖怎么了?耍赖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羽菲强词夺理。
“咳咳……小姐,您就算耍赖也赢不了香兰,香兰的牌运简直见鬼了。”香月嘟着嘴无奈道。一连三把摸中一条龙,谁能有这样的牌运?
“本小姐就不信了。”羽菲又嚷嚷着洗牌,她就不信了主角光环赢不了牌运逆天的小丫鬟。
结果,接完牌香兰苦着脸道:“我又是一条龙。”
“靠!”羽菲忍不住爆粗口,“刚才是谁洗牌的?”
众丫头呆呆地看着她,她脸一红:“这证明你们家小姐会洗牌。”
“噗”王雨蔷忍不住一笑,“原先见过二小姐几次,以为二小姐是个老成持重的人,没想到竟也这般自在洒脱。”
羽菲也不见外,伸了伸懒腰笑道:“平日里装淑女已经够累了,难得在自己的地盘,何不活的潇洒一些呢?”
“雨蔷受教了。”王雨蔷笑着施礼,却被王宇文拦住,“你若是学她那个样子,只怕母亲又要念叨我了。”
虽说是对手,但并不妨碍他们彼此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