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薛翀去房间里给家里写信。秦瑶又去找赵大娘聊天去了。
说起来赵大娘其实也没多大,刚到四十五岁的年纪。若是在上辈子,叫“阿姨”会更贴切些。
但是在这里没人这么叫。寻常人称呼老人家要么是“大娘”,要么是“婶子”。
秦瑶自然跟着紫嫣叫她“大娘”。
赵大娘虽然年纪不小,又早年死了丈夫。但是她其实是个很利落的人。
她看起来好似没多少文化,但是说话的语气和肢体动作,都显示出她原来也在大户人家里呆过。
秦瑶一问之下,果然,赵大娘幼时曾在一个官府人家里做丫鬟。
“大娘,我寻思着,您年轻的时候,应该挺漂亮吧?不然也不能做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秦瑶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聊。
赵大娘笑着,浑浊的双眼仿佛闪烁着光芒:“小姐说笑了,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当‘漂亮’这个词。不过,我曾经的主子,是真的漂亮。”
赵大娘说着,思绪飘回了十几年前。
“我的小姐啊,那真是端庄明艳,秀外慧中。长得也真是一幅倾国倾城的容貌。若说可堪做一国之母是大不敬了,但是做个王妃可也是绰绰有余。”
秦瑶问道:“那后来呢?你怎么离开你的小姐了?是因为你要结婚了?就离开她了?”
赵大娘听到这句问话,眼睛里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连说话的语气都低沉了很多:“后来啊,我的小姐红颜薄命。不到二十岁便随她相公去了。”
“去了?”秦瑶点心都忘了吃问道:“您是说,她死了?她的相公也死了?”
“是啊,都死了。他相公回家去,被人害死了。小姐她日夜忧思,没过几个月,也去了。我在府中待不下去,便跟府里请求,替小姐去守灵了。”
秦瑶本来还想问:既然是去守灵,为什么又不守了?
又是什么原因让你远离故乡,跑到千里之外的京中去了呢?
但是眼看着赵大娘眼里浮上一层雾气,便再也不忍心多问了。
秦瑶嘱咐赵大娘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从前的事,带着紫嫣去了甲板上。
虽然那些事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听完了就莫名心里难受,有一种说不清的郁结情绪弥漫在胸腔,挥之不去。
也许是被赵大娘的忧伤感染到了吧,秦瑶想。
如此过了几日,秦瑶便有些乏味了。本来她也是个闲不住的,原来在京中住着,也时常出去逛逛街。
这次一连几天都在船上,摇摇晃晃,目之所及除了山就是水,慢慢的就觉得有些无聊。
这日秦瑶站在船头,迎风看着江面,嘴里随便哼着一支曲子。哼了几句恍然想起,这不是紫嫣最近常哼着的一支小调吗?
她记得还有词,什么“嗟叹嗟叹,一世过往如烟”,什么“富贵荣华呐转眼断,空余红颜”。
这曲子悠扬婉转,也好上口,听过两回,调子就记得差不多了。
她曾问紫嫣哪里学来的,紫嫣说是赵大娘时常哼着的。
秦瑶当时只打趣她:“一日有半日是陪着赵大娘”,并未细想。
这会儿江面幽静,细细一琢磨,竟觉得歌词里,透着一点凄凉和悲伤。
正暗自寻思着,忽觉肩膀微微一沉,回头看去,见是薛翀将斗篷搭在他肩上。
薛翀将她肩膀扳过来,低垂着眼眸为她系上绳结,问道:“哼的什么曲子,我倒是没听过。”
“我也不知道,是紫嫣跟赵大娘学的。我听过几次,调子哼的出来,词儿却记不住。”
“你不必唱词,光是哼着曲,便已是很好听了。”
“哎,你真有眼光。我是能说又能笑,能唱又会跳。”
秦瑶不禁又想起上一世,那时的自己,嗓音虽不如现在小阿瑶的软糯甜腻,却明亮高亢,唱起民歌来也像模像样。
有一次和同事吃完了饭,去KTV唱歌,老板登时惊为天人,夸她歌声“洋洋盈耳,余音绕梁”,甚至想找人捧她出道。
但是秦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当个玩笑听了。
“你这歌舞,都是之前就会的?”
“不记得了。反正张嘴就会唱,有曲子就会跳。哎,你说,我会不会是个天才。”
秦瑶不想解释太多,只是调皮的冲他眨眨眼。
“天才不知道,天仙倒是有可能。”薛翀回望过去,眼神又那样情深款款。
“三哥,你可越来越会夸人了啊。墨恒要知道了,一定不会放你一个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