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几日后我才发现,那日找我告密的丫头一直没看见。
我让夭桃去问才知道,那丫头在我跟相公说完那件事的第二天,出去采买,被一匹惊马踩碎了脑袋,死了。
当天晚上相公回来,我关上房门问他,他面不改色的说道:“我们的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你不是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事吗?既然无事,又怎么怕被人知道?”
“他……身份特殊,会有影响。”
身份特殊?难道是皇帝不成?我心里冷笑一声。男人女人随你自己心意就好,这样遮遮掩掩做什么?
无怪乎大姐姐看不上男子,一个个思前虑后畏首畏尾的样子,真是让人不齿。
这件事没多久我就忘了。不是我冷血,真的是这事由不得我。
丫头不是我的,事儿也不是我的,甚至于那个怕被人知道的人,也与我无关。
府里的丫头,都是卖了死契的,生死由不得自己,官府也不会管。
我每日仍旧在府里写字绣花逛园子,顺带打听大姐姐的事。
哦对,后来大姐姐真的离家出走了。
在我成亲之后不久,她便消失不见了。没有和家里的任何人说,只是留了一封信给父亲母亲。
说她看着我出嫁,自觉十分不孝。既然不能尽孝,不如离去。
她带走了所有的体己私房钱,只带了个贴身丫鬟,就消失了。
母亲和娘抱头痛哭,父亲急的病倒。大哥哥几天不曾睡觉,找人四处探访,就连小弟都不再嬉笑吵闹,每日守着母亲哭。
后来我托相公打听,才知道,大姐姐是去了京中找云熙表姐去了。
大哥哥和爹去京中找了两次,但是都没能将她带回来。听说她正学着做生意,一定要实现“自我独立”。
这件事,终于也慢慢的淡了,就像当初梦婵的离去。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我在陈家竟然比做姑娘时还要自在。相公只娶了我一个,再没纳妾。
婆婆也曾问他何时能养个孩子,被他推掉了。他这样,我也乐得清静,不然抱个孩子回来,还是要我去费心养育。
如此将日子悠然的度过,不知不觉我和梦婵已经分开两年了。
这两年里,她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陈宁德对她的事情也绝口不提。
当我开始思考,顾梦婵是不是已经开始将我淡忘了的时候,这一年的年底,她来了。
那天夜里,风雪肆意。我在灯下读书,忽然门被大力推开,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闯进屋子。
“夭桃,门被吹开了,快去关门。”
我缩了缩肩膀,坐着喊丫头。
然而丫头没有来,却听见一个异常熟悉的脚步声走进来。
我拿着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不敢抬头,怕是我的幻觉。
然后,一双穿着青黑色棉靴的脚停在我的桌旁。
随后一只冰冷的手抚上我的头顶,一个思念了两年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鼓:“妍妍,二姐姐来了。”
我抬起头,却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使劲的眨眨眼睛,才终于看清了她。
她长高了,比我高多半个头,身材因为习武,也显得精廋却有力。
她身穿黑色劲装,披着滚着黑色毛边的黑狐皮大氅,头发高高束起,身后背着一柄长剑。
她未施粉黛,脸上的皮肤甚至有些粗糙。但是并没有让人觉的难看,反而衬着她炯炯有神的眸子,显得更加英气勃发。
顾梦婵这个样子,任谁看到,也都会以为她是个俊俏的少年郎,而非女子。
“顾梦婵?”我有些不敢相信。两年了,她就这么忽然来到我面前。在我以为她大概早就将我抛在脑后的时候。
“是我,顾梦妍。”她微笑着,半低着头看我。
原本同我一模一样的容颜,如今却变得有些陌生。只有眉上那块疤痕还在,提醒我她确实是我的二姐姐。
我忽然生气,站起身一拳打在她肩窝,对她凶道:“你还知道来看我?你这么久不来,你干嘛去了?你是不是嫁人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