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卫国看着沈林溪声泪俱下的样子,所说的每一个字无不在敲打着他已经麻木的心脏,他默默地走出门去,看着夕阳西下,一遍遍地问:他真的那么无用吗?他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过了好久,韩卫国才走进大队书记韩之献的家。韩之献是他本家的一个叔叔,也是他二嫂黄云仙的亲大舅。
韩之献的女人正在院子里剥苞米,就是玉米粒和玉米芯分离,玉米粒再上碾子碾成玉米面。最困难的时候,还有人把玉米芯掺进玉米面里吃,听说很难吃,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吃了。
韩之献的女人招呼韩卫国:“卫国,听说你媳妇把大宝打了?打的还很严重?”
“没有的事,林溪是个什么性子,婶子又不是不知道,她才不会打人咧,她自己都被人家打了,头上的包到现在还没消下去,血和头发都粘一起了。”
韩卫国是个老实巴交的后生,他的话韩之献的女人信,哪像韩云氏说的那么夸张,还沈林溪扛着木棍撵着大宝打,就大宝那五大三粗的样,沈林溪能打得过吗?
“婶子,我大叔呢?我找他有点事。”韩卫国无心扯长片,老婆孩子四张嘴在等着他呢。
韩之献在屋子里面搭话了:“我在这里呢,进来吧。”
韩之献在炕上斜躺着,长杆子烟袋随着他的抽嗒一明一暗,袅袅烟圈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慢慢的四散开来。
“大叔……”
韩之献看着韩卫国红通通的一张脸,心里也有了个大概,这孩子腼腆,是不会轻易上门的。
“咋的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家里快要断粮了,叔家劳力多,要是有余粮,能不能借给我们?等秋粮下来再还您。”
去年风调雨顺,收成比历年都有,打算着吃还是够的,不至于现在就断粮。
韩之献:“都吃完了?”
韩卫国小声解释:“就留了几斤苞米面,别的都让俺娘拿走了。”
韩之献摇摇头,这母子俩,一个是赚儿子家便宜没够,另一个是被老娘拿捏的,屁都反不上来一个。
人家的家务事,韩之献是不会说的,也不屑得说,他磕磕烟袋窝,又挂回腰上,对着女人喊:“孩子他娘,你进来。”
女人趴在墙脚已经听了个大概,这会装模作样地问:“叫咱有啥事啊?”
“有啥能吃的,让卫国背点回去,秋粮下来就还你。”
韩之献女人小声嘟囔着:“啥叫还我啊?”,不过她刀子嘴豆腐心,早开始盘算了:“咱家能匀出十多斤苞米面,地瓜干也能匀点,就是麦子吧,只能匀个几斤,多了就没有了。”
这就相当不错了,韩卫国千恩万谢,车轱辘似的感谢话说了一箩筺,这才背着袋子往回走。
而沈林溪还以为这个怂包男人又躲出去去了。她板着脸在木蹲上剁野菜,这是大凤带着两个妹妹挖的,仅有的两只鸡能早日下蛋就指望它了。沈林溪冷笑:人都要养不活了,还敢指望养鸡?没办法的时侯,她第一个脱毛杀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