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远行,单一个骡车还不够,村长又主动借了辆,由庄大和沈凌分别牵着,路上比那些推着板车的轻省许多。
上回他们赶考,紧赶慢赶走了十天左右,这回人多,又带了个孩子,脚程慢些,等看到沁缙州府城外廓的时候,都已是大半月之后的事了。
秦蔓枝一个最远只去过松陵镇的妇人哪见过如此高大的城门,一双眼都是看呆了的。
“可儿,以后咱就要住在这样的城里了?”
庄可卿坐车坐的累了,下来同沈凌走在一起,此时听娘感叹,扬眉笑道:“娘,可不就是要住在这儿,您可别嫌这里没村上清净呀。”
“你这丫头,倒打趣起娘来了。”
秦蔓枝睨了女儿一眼,面上却是带笑的,她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城门,以及城外熙攘的人群,心中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前些时候还在村里喂鸡磨豆,听着隔壁李桂花说着家长里短的,怎的如今就进了城,还就要在这儿安家了?
与秦蔓枝心中的忐忑与不适想比,庄二则坦然多了,有了前次的经历,这回进了城就是熟门熟路的把车往客栈赶,都不肖找人再问的。
阿满被娘抱在怀里,葡萄大眼溜溜的转,好奇的看着周围与从前不同的景象,遇见路边卖玩具的小贩摊子上摆的新奇玩意,小手指了,嘴里还叭叭的唤着要要。
“阿满喜欢这儿。”
庄可卿笑眯眯的瞧了眼自家阿弟,走到摊子边上挑了个漆成红色的拨浪鼓,递到他手上,换回个带着口水的亲亲。
客栈在城北,上边是客房,一楼是大厅,喝茶吃饭的地方。几人到了的时候正巧了是午时辰光,庄二把骡车听闻,伸头往里面瞧了一记,只见客人满堂,伙计脚不沾地,忙的飞起。
“丫头,里头人坐了满满的,要不我在这儿守着东西,你们先去街上吃个午食再回。”
说罢,他就要伸手扶了秦蔓枝下车,谁想刚一回头,就见个伙计已经钻到侄女婿跟前,弯腰弓背的殷勤道:“敢问贵驾可是沈相公?”
这时代,秀才尊称一声相公,举人则为老爷,小伙计叫了不错。
沈凌一身竹色长袍,发束于顶,上面一根木色发簪,只是寻常读书人的打扮,但他眉目清冷,脊背挺直,站在骡车边上,不仅气质卓然,甚至还生生比伙计高出一个肩头去。
“正是。”
得了应答,伙计笑的更加热情,“沈相公可是来住店的?小的马上通知掌柜的,您在此稍后。”
说罢,忙不迭的蹿进客栈,一下子没了影。
不多时,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人急急忙忙的从后间迎出,双手抱拳连连赔礼,说是招呼不周,还让秀才相公久等。
正是客栈掌柜。
“沈相公一家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在下已备了几间上房,请先入内休息。”
掌柜满面堆笑,一番话安排妥当,站在门口又请又送的,引了店内客人好奇不已。
“倒是什么人,竟还让掌柜的专程出去接待。”
“就是,瞧这一家穿的,粗布麻衣,都不是时兴料子,看着就是乡下来的。”
秦蔓枝跟在女儿女婿后面,在众人的探究的眼神和议论声中略有些畏缩,直到进了屋子,这才松下气来。
这州府果然同松陵镇是两个地方。
“几位稍待,午食稍后送来。”
掌柜客气又周到,说完也不多待,笑着招呼了声便出了门去。
他倒是想同沈案首再攀谈几句,可对方瞧着就是不喜欢多话的,便也只能忍着,并盼了这家人能多住几日,好让他这客栈名声再响亮一些。
几人在房中小坐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房门又被敲响,庄二开门一瞧,是伙计送了饭菜,便侧身让人进来。
盘盘盏盏,放了满桌,鱼肉菜蔬齐全,还有大碗的香软米饭,能算的上是桌不错的席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