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傻丫头也是有意思,她从不欠旁人的,夺了傻丫头的身份,便修补了其本身残缺的灵魂,与其傻乎乎地被溺死在便桶里,倒不如重新投胎去。
只是下辈子必定不会比这辈子苦了。
这是沈殇自有记忆以来最美的一个觉。
他几乎以为自己置身云端,没有冰冷的河水与数不尽的毒打,没有漫天的辱骂与刺骨的疼痛,没有对世界的恨意与怨气。
真想这样沉睡永远都不要醒来,怕醒过来看到的又是破烂的农家小院,耳边又是尖锐的侮辱与蒲扇般的巴掌,讨厌那样弱小的自己。
如果能变强就好了,变得比任何人都强,然后杀死所有让他感觉到痛楚的人。
沈殇足足睡了两天,当他醒过来时,鼻息间缠绕的是香甜而安全的气息,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轻的不可思议,却又十分保暖的被子。
从前只能睡在潮湿的稻草上,只有一条破旧的棉花跑得差不多的粗布被子。
当下雪、结冰、寒冬,只能裹着那床聊胜于无的被子瑟瑟发抖。
睁开眼睛看着屋顶,从来不知道瞎婆婆家里是这个样子的,整洁干净,有许多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东西。
因为睡得太久,刚醒过来的沈殇突然有种想要小解的感觉,掀开被子撑起身,就看见丹儿还躺在那张奇怪的,似床非床似椅非椅的东西上。
她还没有醒来,如果想要逃走,这会儿应该是最好的时机吧?
沈殇握紧了拳头,慢吞吞蹭下床,地上有一双新的毛茸茸的鞋子,看起来正好是他脚的大小。
“你要到哪儿去?”
沈殇站着不动了,也不说话,就是站那儿。
丹儿单手撑着头,懒洋洋地侧躺着。
“推开后面那扇门,这么大的人了,要是尿了床,你可得自己洗。”
沈殇忍不住耳根泛红,他向来都是爱干净的人,很小的时候就懂得打理自己,怎么可能会、会尿床?
她根本就是在胡说,自己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像这样的村子是没有恭桶的,家家户户用的都是茅厕,不过从前还住在勾栏院的时候沈殇是见过这东西的,也知道要怎样用。
生母是名震一时的花魁,跟那下等妓子不同,**是花了大价钱培养她的,谁知一朝有孕毁所有,但即便如此,沈殇耳濡目染,也学到一些琴棋书画的皮毛。
沈殇小解完,净了手出来,就看见桌子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迟疑地看了丹儿一眼,不知道那是不是给自己的,虽然睡前已经吃过东西,可睡了足足两天,他又饿了。
不过不吃也没关系,从前也可以好几天不吃饭,吃过那样的好东西,便已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满足了。
丹儿穿上鞋了走到桌前对他勾勾手指头。
“过来。”
沈殇在坚持底线跟食物之间犹豫了十秒钟,最终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