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郡书院听先生的教诲,不要顶撞先生。”沈二嘱咐着马上要离家求学的沈苋。
“知道啦,阿爹,书院封闭,这一去怕是得过年才能回来啦,您和阿姐要照顾好自己。茯苓姐,我阿姐和阿爹就麻烦你啦。”沈苋把行囊装上牛车,唠唠叨叨地和韩知秋嘱托着。
“好啦,又不是不能见面,这里是给你准备的一些杂食零嘴,且收好。有事儿找雨柔姐。”沈茉推着沈苋上了车,又放了一大包裹在车上,“这些是雨柔姐那边罗列的订单,帮我给她,要有礼貌。里面有个紫色的布袋,那是给她的。记住了没?”
“知道啦,阿姐你这生意还是挺红火的啊”沈苋嘟囔着。
“行啦,快走吧。”
送走了沈苋,沈二被几个老友喊去喝酒了,家里就剩下沈茉与韩知秋两人。“终于可以说句话了”韩知秋叹了口气。
“把你这层假皮扒了你就可以好好说话了。”沈茉端起架子上晾晒的果干往屋里走去。
天空阴沉沉的,最近雷雨又变得多了起来,天也越来越冷了。韩知秋起身凑了过来,抢过沈茉手里的簸箕,“我要是现在把这层假皮扒了,你阿爹和阿弟会拿刀砍了我吧,毕竟我俩一个屋里睡过觉,你这怕是只能许配于我了。”
沈茉手上动作一顿,她没料到韩知秋竟然会这么调侃自己,想到自己平日的不设防,脸突然滚烫。此时韩知秋正贱兮兮地看着沈茉的窘迫,有些得意,那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张清冷的美女脸上,面具可能时间太长,看的仔细一些,能看到表情有些许僵硬,猥琐得很。
豆大的雨点来得很急,冰凉的触感让沈茉回神,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总算是在雨下大之前把东西都搬回了里屋。沈茉的沉默倒是让韩知秋有些打怵,心道:莫不是玩笑开得过分了,按理说这小丫头也不像是会在乎这种玩笑的人。
“茉妹妹?茉儿?小丫头?茉茉?”韩知秋卖力地帮着收拾,一边小声地各种称呼叫着沈茉。
沈茉突然把脸埋在掌心中,肩膀不停地抖动。韩知秋慌了,想到不应该拿女孩子的清白开玩笑,伸手拍了拍沈茉的后背,外面电闪雷鸣,屋子里有些阴暗,沈茉突然转头,脸上是狰狞的一道道红色,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光亮打在脸上,震耳的雷声随后而来,韩知秋冷不丁被眼前的人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一脸惊恐,直到头顶传来清脆地笑声,才缓了心神,又好气又好笑。“哈哈哈,知秋姐姐,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地上多凉啊。以后可别胡说八道了。”沈茉假装伸手去拉韩知秋,却在韩知秋伸手的时候又收了回去,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一脸无奈地韩知秋。“可惜了我这浆果了,浪费了两颗用来吓唬你了。”沈茉蹭了蹭脸,嘟囔着。韩知秋只能自己爬起来,不过也松了口气,果然这丫头与众不同,不会在意这些男女之防,心里只有银子,其它时候都是佛系的很。
“爹爹,也没有带蓑衣和油伞,怕是要淋湿了。”沈茉做好饭,点亮了烛灯,有些担忧地望向门口。
“我去看看,你在家等着。”韩知秋拿起蓑衣和油伞出了门。
“天黑路滑,你也小心点。”雨夜中只剩下韩知秋的应答声。
往镇上的路往日里看着挺平坦,但下过雨还是到处是水坑泥泞,加上太黑,韩知秋深借着雷电的光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远处有点点光亮,韩知秋加快脚步,“茯苓啊,这大雨你这丫头出来也不怕有危险。”迎面的人提起油灯往前照了照,喊道。
是和沈二一起去喝酒的牛叔,“是要去给你阿舅送伞的吧?回去吧丫头,你阿舅喝的高了,这大风大雨,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他就留在你王阿伯家啦,让我回去时给你们带个信儿,谁料你们这不放心还出来了。快回去吧,丫头。”
韩知秋点了点头,跟在牛叔后面,有些担心一个人在家的沈茉。突然他停住了,从出门他就发现似乎一直有人在跟着他。“莫不是山匪流氓啥?可惜啊,他不是良家妇女啊。盯错人了。”
只是现在牛叔在,那人似乎有所忌惮,一直远远跟着,这要是一直跟到家里,那就糟了。韩知秋故意放慢脚步,与牛叔拉开一段距离后,突然一个转身跑进旁边的树林中,后面果然有一黑衣人急匆匆跟了过来,四下查看。韩知秋站在树上看着下面的人探查无果气急败坏地狠锤树干。韩知秋一跃而下,以伞为武器,黑衣人还未来得及拔出手中的剑,伞的尖端已经直逼面门,“少将军!手下留情!”黑衣男子喊道,看着再晚一刻就要贯穿自己的伞尖咽了口口水。韩知秋眼神突变,带着些许狠戾,:“你是何人?”“属下是戍远军张大将军账下飞虎营的张翼,奉大将军之命四下寻少将军,与东丽国雅鹿郡一战后,少将军便失踪了,只有一具穿着少将军战袍的尸体,已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入殓时,军师发现将印不在,便怀疑棺木中并非少将军,戍远军将军将在印在,将死印毁。少将军年幼时曾随奇人学过易容术,尤擅女装,便让属下等多留意来路不明的女子。”说这话时,张翼的眼睛不自觉地偷偷上下瞄了韩知秋几眼。
韩知秋自然也察觉到,干咳了几声,看见对方的剑柄上的确有戍远军飞虎营的特殊暗纹,便收了手中的伞。“你们是何时发现我在这儿的。”
“两个月前。但是末将不敢确认,直到前些时日,遇到流氓地痞,您动了武,末将才飞鸽传书于军师,军师命我等先不动,暗中保护少将军的安全。说少将军若是恢复记忆不回军营,想必是有隐情。而且在找寻将军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应该还有一伙人也在找寻将军的下落。”
“可知是何人?”
“属下无能,未查到。对方行事很隐秘,训练有素,绝非寻常人。”
韩知秋眉头微皱,看来他所想是对的,雅鲁郡那一战败得太过蹊跷,对方好像知道他们所有的行军布防,而且目标是活捉他。
韩知秋转身,话未出口,张翼突然抱拳跪下,“少将军,如今您已恢复,还请您尽快回去,前线告急,战况不容乐观,将士们死伤惨重。戍远军三战两败,已被东丽军逼至满河北了。”
“怎么会!东丽军怎么会如此强悍。满河南部便是满云郡,若是满河失守,满云郡上千百姓便会流离失所。”
“不是东丽军强悍,大将军身受重伤,听闻雅鲁郡被围,马不停蹄奔赴战场,总算是赶上了,保住了雅鲁郡,可伤更重了。又听闻少将军身死,一时悲愤,急火攻心,更是伤上加伤。军中能用的将领又少之又少,而且东丽军似乎知道我军的一切动态。”张翼越说越气愤“如今只有少将军出面,才能重振士气。这也是军师的意思。”
韩知秋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安排一下,明早我们动身。另外留几个身手好的在这保护沈家人。”
“那……..”张翼欲言又止。
“去吧,沈家我还得回一趟。”
沈茉有些担心地撑着伞在门外张望,虽然那家伙功夫不差,这黑灯瞎火的可别出事才好。走神间,一道闪电划过,沈茉抬头,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眼前,吓得她一个后退。眼前的人穿着蓑衣,衣服却湿了大半,裙摆鞋子全是泥水,长时间的淋雨,脸上的妆容惨不忍睹,面具也几近脱落,加上湿哒哒贴在上面的碎发,仿佛刚从水里爬上岸的水鬼。若是不是知道韩知秋带着假面具,沈茉估计也会被吓晕过去。
“怎么?被我的美貌吓到了?”韩知秋走到房檐下,脱掉蓑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调侃道。
“您要不要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尊容?”沈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沈茉”
“嗯?”沈茉头一次听韩之秋如此认真地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