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江尽挹手下的一个官员意外身亡,陆环堂很清楚,江尽挹想重用他,让他去补这个空缺。他更清楚,这次赴宴只是又一次考核。
陆环堂现在还不是官员,礼服需要自己准备。
陆环堂先去了一趟成衣铺,选好衣服出来时月上中天,一尾小小流星划过。
夜幕下,拐角处是条市井气最足的街道,干苦力的人喜欢在那条街吃饭喝酒、打架斗殴,有点地位的人根本不愿踏进那条街。
一抹鲜艳的檀唇色混在灰青的粗麻布衣中十分显眼——江林致叉着腿坐在小马扎上嗦粉,一群地痞坐在她身边的几个桌子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陆环堂本想装作没看见一走了之,但想起要赴宴的事,还是走到她旁边坐下。
陆环堂淡淡扫了一眼,那些地痞不知为何都打了个寒颤,悻悻地收回眼神。
这家米线以食材奇特远近闻名,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翁,人也和善,总会多给肉。江林致点的是他家的招牌——双臭辣米线。
江林致被辣得不停地吸着鼻子,鼻尖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脸也被辣得微红,倒是多了一分健康的气色。
陆环堂道:“郡主还不回去?”
江林致被辣得连连吸气,“嘶,有事哈嘶?”
陆环堂递上面纸,道:“宫宴有什么规矩吗?或者有什么不成文、不能说的事情。”
“宫宴嘶?”江林致把臭豆腐戳了个洞,浸到汤里,“我不常去,让我嘶哈......啊,皇帝不一定去,去了也不怎么说话嘶,千万不要和皇帝搭话。”
随国的傀儡皇帝已年愈古稀,少时被太后母族控制,中年被摄政王母亲摆布,晚年又一直被摄政王操控,小到吃穿,大到子女婚嫁都不能做主,活得真是悲哀。
陆环堂点点头,“还有吗?”
“没了吧,宫宴......都是一群人......喝酒,没什么正经事。”说完,江林致埋头嗦粉。
后桌有人催粉,老板忙端了粉过去,经过左轻侯时,老板突然手一滑,整碗热气腾腾的粉就朝着左轻侯泼去。
眼看一碗混着辣油的米线就要直接扣在江林致头上,陆环堂眼疾手快,拽着江林致的肩把她腾空拉到了桌子另一边。
瓷片破碎的声音震停了嘈杂的交谈声,滚烫的汤和碎瓷片飞溅开来。在冬日不停地冒着白色的热气。若泼到身上,能烫掉一层皮。
那老板万分惶恐,赶忙上前查看,确认没烫到后不停地道歉。
江林致摆摆手,笑道:“没事,冬天嘛,手都会冻得不太灵活。”
可那老板还是不停地上前道歉。
突然寒光一闪,看热闹的人被那道寒光闪得睁不开眼。陆环堂下意识想把江林致推开,可还是晚了,一把匕首已经扎进江林致的腹中。
陆环堂一脚将那老板踢到小摊上,木头做的小摊瞬间散架,老板手脚的筋脉已经被刚刚那一下震断,软绵绵地垂着,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锅中的滚水尽数浇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剧痛下,那老板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将脸憋的青紫。
嗦粉的人惊叫着,四散逃开。
陆环堂赶紧检察江林致的伤口,好在江林致抓住了匕首,匕首只扎进了两指深度。
陆环堂松了口气,可想到江林致天天养尊处优,甩个鞭子都能把手腕搞脱臼,他放不下心,想送江林致去医馆。
可江林致毫不在意地把匕首拔出来,任血慢慢把衣服染红,走到那老板跟前,蹲下,歪头一脸天真问道:“你又是为何要杀我?”
那是猫捉住老鼠后玩弄的姿态。
是把猎物抽筋拆骨吞入腹中的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