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报信的不是小厮了,而是一个紫袍官员,他连滚带爬跑进了夏府的书房。
夏宽止住一旁想要拉官员下去教训的侍卫,不紧不慢道:“你要汇报的事,最好比规矩重要。”
那官员满脸惊恐,道:“秦四海活着回来了,已经进宫了。”
夏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拽住那人衣领,道:“什么?”
那人刚刚从街上看见秦四海时也不敢相信,可再不相信那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带着哭腔道:“秦四海真的活着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下官不知道那人是谁,才赶忙来请大人拿主意。”
夏宽不愧是见惯风浪的人,片刻惊慌后他慢慢冷静下来,淡淡道:“入冬了,把府中旧的帷布扯下来,送到太后那吧。”
已经看了无数次了,皇帝还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樊琪的事情半信半疑。
樊琪出征时他还很小,依稀记得樊琪的模样,与眼前之人别无二致。可四十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还是出征时的样子?
皇帝已经命人去请告老还乡的几个老臣来相认,他试探道:“樊将军肯定思念家人,朕已经派人去请了。”
樊琪是孤儿,没有亲人。
樊琪笑笑,“臣无双亲,无姐妹兄弟。”
皇帝又道:“是朕糊涂了,朕听说将军与前太傅交情颇深,他如今耳朵有点背,将军一会儿可要大点声。”
这种私密之事,是皇帝撞见樊琪与前太傅争执知道的,并不是人尽皆知的事。
樊琪点点头,“臣与顾关山顾大人交情深,不知顾大人尚在否?”
“顾大人......已经作古。”
樊琪没说什么,若不是左轻侯给他换上了一身巫族血,他如今估计也化成一抔黄土了。
不一会儿,前太傅就和一几个老臣颤颤巍巍地走进殿内,前太傅一见樊琪,吓了一跳,指着他“你你你.......”地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樊琪却道:“杨太傅,别来无恙啊。”
那欠嗖嗖的语气,和樊琪一模一样。杨太傅凑近,看着他依旧年轻的脸,斥道:“妖物!”
樊琪也不辩解,大声道:“一别经年,不知太傅的腿还会不会疼,你卧房里的彩椒盆栽接没接果,”樊琪忽然凑近,作势在杨太傅耳边低语,实则声音大到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你娶没娶你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姨子啊?”
这些都是私事,杨太傅的脸瞬间涨得透红,他握着拐杖狠狠敲地,“无礼!樊琪你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这在官场上还能这么随性无礼,除了樊琪,吴国没出过第二人这样。其余几个和樊琪不相熟的老臣怕樊琪也曝出自己的丑事,赶忙作揖。
只有一人,他浑浊的眼里留出热泪,他扔掉拐杖,欲单膝跪地。樊琪一下子扶住他,道:“我回来了。”
那人推开樊琪的手,坚持跪地行了个军礼,道:“前凉州军团少将费胡,拜见樊将军。”
樊琪吸了吸鼻子,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肩,郑重道:“我活着回来了。”
皇帝终于相信了,回来的是樊琪,还是年轻力壮的樊琪,他们被夺走的江山可以回来了!旋即大喜,道:“既然将军回来了,传朕旨意,为将军接风!”
另一边,太后命人将旧帷帐折了现银,全部分给了军属。皇后也捐了些旧东西,从太后那出来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道:“娘娘为何不直接捐钱,说不定还能让那些捐一些无用东西的妃子失了太后欢心。”
太后节俭,后宫也跟着节俭。可有一层她们没想明白,太后的节俭,是把王公贵族用的旧东西施舍给下面的人,说白了,就是因着那高高在上的满足感。可若直接给钱,太后定不愿意。
皇后笑笑,道:“散开消息,就说本宫捐的东西折现三百两,贵妃的折现二百六十两,看看有没有蠢人上钩。”
大宫女似懂非懂地应下,着手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