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际遇总是无边。
在他十岁时,那时还只是个辽东乡里大户的佃户仆从,他的梦想就是好好活下去,等长到十五六岁托乡里三老给自己做媒,娶名破落的汉家女子或是勤快的胡姬,攒些积蓄养上些鸡鸭,或许还能买上两头羊燕北从小在羊圈里长大,养羊他可是个好手哟!等到了这年纪,或许他会有两个小孩,个叫燕五,个叫燕六,送到县中豪族公孙氏家里放牛。
如果不是不安于现状的兄长带他穿越边境在凶恶的乌桓人手里盗马,如果不是大贤良师掀起浩大的黄巾起义燕北的生,将会是平淡无奇直至终老。
但有了这些,切便不样了。
世间大体的公平,只怕只有件事,是人都会死。
其他的事情,这生是富是穷,是豪是贫,大概在人出生那刻便都是决定了的。
但燕北偏偏不信命。
对穷人来说,这世上可怕的事情太多了,可唯独,唯独,他不怕死。
那些亡命徒的经历奠定了他的性格,但也给了他身本事。
燕北最怕的,便是辜负了自己这身本事。
现在要他回到辽东去做放羊娃,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他不能辜负了自己,也不能辜负这个时代。
大贤良师有句话,令他记得特别清楚,那个受百万黎民敬爱的大贤良师曾说,现如今是大汉四百年未有之危局。
说这话的时候,燕北就在巨鹿郡田野里搭出的高台之下,张角的声音是那么地洪亮,受万人敬仰。
传国玉玺上印刻的话天下人都知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那时候,燕北像所有的黄天信徒般,以为张角便是受命于天的那个。
但张角没有既寿永昌,只是像洛阳皇宫嘉德殿里死去的个又个皇帝样,没有人能得到永生,这些在世间流传的都不过是谎言而已。
但燕北不觉得张角是骗子,因为张角说的那句话是实话,这是大汉四百年未有之危局。
即便当时还不是,但在张角起义之后,便是了。
后来的日子里,王政与燕北屯兵蒲阴城,每日操演练兵,闲暇时斗酒赌剑,日子过得能让人忘了所有忧愁。
王义策马为燕北跑了遭卢奴城,在深夜里从燕北名下的破落院子的地下挖出百卷书简,带到这边供燕北默背。
靠着蒲阴城丰足的库府,燕北在城外竖起募兵榜,以优厚的军饷招募方圆百里的壮男入伍。
列列应募的新兵被城中武库的布甲与长矛武装,编入新军,待到时至九月,蒲阴城中已有驻军三千余。
都尉王政麾下,也在向张纯表功之后,得了六名军侯。
燕北在短时间内凭借军功与士卒中的威望,成为这场以张举、张纯为的叛乱势力中,凤毛麟角的实权人物。
哪怕他的官职仅仅只是个军侯。
因为在他麾下,有五名军侯,整整两千余名以最优良的制式武备武装起来的汉军统统听命于他。
凌驾于众人之上。
这也是燕北有生之年第次体验到草头王的感觉,方圆百里之政令,皆出其手!
中平四年,眼看便要过去了,再过半个月幽州与冀州北部便都要上冻,随后便断然不会再有什么兵事,可是偏偏,骑探马的回报,令燕北与王政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乌桓大人丘力居率军南下,中山都尉潘兴纵兵掠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