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阴城在中山国最东北处,而无极城位于三郡交界的中山国最南端。燕北的兵马横穿过整个中山国,中间在野外宿营两日,于第三日下午抵达了无极城。
单骑快马天能跑五个来回的路途,但对于大军列阵行进而言,步骑协同便严重拖累了行进的度。
燕北率军至此,第件事情便是再度登门甄氏邬堡,拜访家主甄俨,希望依靠他的影响力和平进驻无极城这年月光景人们活着便已是不易,更何况燕北始终认为张纯的反叛非常荒唐,没必要让袍泽为此流血。
他的兵马在无极城外十里扎营,单单领着几十名亲卫便叩响了甄氏的大门。
不过时隔几日,燕北的模样便已经大有不同,前些日子身温和地绸袍,而今日却是整套散着冰冷寒气的戎装,腰间更是带着刀剑,显得杀气凛然。
不过对待甄俨,燕北仍旧是脸温和的笑意。
“来得匆忙未能备下名刺,还望甄兄勿怪燕某冒失。”燕北挂着笑容,在甄俨开门的瞬间便率先拱手施礼,随后才说道:“甄兄,今日便是要以中山军侯的身份来拜托您些许事情了。”
燕北尽管笑容柔和,但落在甄俨眼中仍旧有着不同的意味,无数个念头蹦落在脑中,最大的个便是燕北怎会有如此精良的人马?
据他所知,燕北不过介军侯,军侯所辖不过四百余人,郡国兵军备质量更是参差不齐,因而甄俨从未将燕北放在心上。
可今日见,燕北虽令不过数十骑,麾下兵马之雄壮却远甄俨所料,更是人人铁铠皮甲配得齐全,单凭这些军备他便能够料定这支兵马的战斗力而燕北麾下究竟有多少人?
百?千?
“军侯不必多礼,倒是在下不知军侯到访,尚未备下酒席,失了礼数。”甄俨面笑着请燕北入府,面对奴仆招呼道:“为燕军侯部下备下酒食,引至邬堡内歇息。”
“不必了,他们在外面就好,今日到访事突然,稍后还需甄兄帮忙。”燕北说着便给王义下令,命他率领部下在邬堡外原地驻扎,不要惊扰到过路的百姓与甄氏的佃户,之后便随着甄俨入府详谈。
“收到太守调令,要燕某驻军无极城,因此引军跋涉三日而来。”燕北坐定了摘下兜鍪置几案之上,这才对甄俨说道:“事出紧急,燕某便开门见山地说了,燕某想请甄兄出马,与城中军政长吏先步交谈燕某也不愿与无极城兵戎相见,还是直接入城来的好。”
燕北虽是番闲谈的模样,但在甄俨看来却满是势在必得的气度,乱军领的姿态满满,旋即笑道:“听军侯所言,似乎言不合便要兵攻打无极,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燕北点了点头说道:“兄长与某皆知,来年开春必将有场大战,已是避无可避,想来无论兄长也不愿无极城变为战场。无论甄兄对张太守的叛乱持何种态度,在这点上你我应是相同的。”
甄俨内心本不愿为燕北出马做这件事情,因为这种事情是确确实实会伤及甄氏声望,为叛军做说客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听到燕北此话,甄俨却陷入了沉思。
诚如燕北所说,朝廷与叛军在来年的战事已成定局,无论是谁都不会怀疑新任的冀州刺史王芬会拒绝为朝廷收复失地而开战。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主战场的城池定然会化为焦土。
甄俨当然不希望这种灾难落在甄氏与无极城吏民的头上。
“若是如此,在下愿为军侯试上试。”甄俨脸严肃地拱手,士人的气度不允许他在这种时候抱着自私的心而沉默,不过他还是问道:“容在下多问句,不知燕军侯所说的要强攻城池,军侯麾下有多少兵马?还是说您的上官亦在此处?”
“没有上官,就燕某人,但燕某人足矣攻下无极城。”燕北这话说的狂放,但接下来的话却让甄俨并不对此感到怀疑,“燕某麾下六曲军侯,共两千二百名精壮之士,弓弩铠甲应俱全,燕某虽非名将,但这样的兵力攻打座守军不过百余人的无极城恐怕并不难。”
如今姜晋、王义等人皆做了军侯屯将,所思虑的问题自然不同从前。前几日二人入无极城饮酒,便暗中查探了守军的数目与情况,因此燕北如今可谓对无极城了如指掌。
听到燕北明确地指出无极守军数目,更惊骇于燕北介军侯所统兵力之多,甄俨倒吸了口凉气。
这燕北了不得!
全天下执掌两千兵马的军侯,只怕唯独这个!
“若是如此,恐怕甄某是必须要为无极城走上这趟了。”甄俨拱手,随后说道:“要中山百姓将无极城交给军侯容易,可军侯又能为中山百姓做些什么呢?”
“丈夫重诺。”燕北拱手说道:“燕某便向甄兄许诺,若燕某掌无极,百姓则必不为兵灾所祸!”
甄俨似乎并不认可这样的诺言,追问道:“军侯之意似乎要将战场推移至更南的方向,若军侯在巨鹿或是河间甚至安平兵败了,身后就是无极城,那又如何?”
“那我便败千里,逃向卢奴。”燕北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若是胜,举城欢庆若败,死不入无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