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营地大张旗鼓地在草原上搭建起来了,从鲜卑人当中择选熟悉路途的老牧人,汉军骑手前去远方的林中伐木,营地中的将士则打熬皮子,搭筑雏形。
到现在,燕北才终于有时间清点了遍他们携带的财货。死物以兽类筋骨皮最多,在大漠中燕北的将士就靠着这些东西取暖,基本上每个人马背上都带着卷。再个就是肉类,风干的肉条被放在马臀囊里。除此之外,财物被足足装了近百个箱子,这里头金钱很少,大多是些器物,也比较尴尬在汉地人们瞧不上这些制作粗鄙的器物,而在塞外鲜卑人却很难把这些东西换做汉地通行的金饼。
丢了可惜,带着占地。
所以燕北手里值得好好琢磨的只有三千余的刀剑弓矢和那些千件青铜大铠,在塞外是值钱的紧销货。
到现在,燕北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同了。若在从前,他定会把这些东西卖了换做财物,整个人见钱眼开。但现在他所处的高度已经完全不同,他要用这些刀剑铠甲去换些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比如在鲜卑的权力,比如会骑马能打仗的军队从前麹义没提,他自己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但现在自从有了要在鲜卑扶植出属于自己的势力,燕北的心思就活络开了。
张举张纯凭的什么在北方称王称霸整整年?凭的就是十余万乌桓兵马。但是东鲜卑和乌桓人不样,他们并非汉地的附属国,那些乌桓人早就已经归化,就连部落都已经迁到长城之内,虽然作乱免不了,但还是有许多人愿意效忠汉朝的。
毕竟乌丸人的祖先被匈奴击败而灭国,后在孝武皇帝时期将他们迁到幽州渔阳、辽东、辽西、右北平四郡以北的长城外,早在三百多年前他们的使命便是为汉人侦查匈奴人在草原上的动向。
甚至最早的护乌丸校尉的职责只有个,便是监视他们不让他们与匈奴相通。
汉人分胡族,拉打的政策古之有矣。
如此来,若能说动东鲜卑中的素利部与自己联盟,到时在幽州即便与公孙瓒决雌雄,只要能活下来,刘幽州未必不能接纳他燕北!
对决公孙瓒!这对燕北来说是无比激动人心的事。他是辽东人,投奔黄巾之前便总听人说起公孙瓒是如何的英雄豪杰,在辽东乃至整个幽州,都是被他们这些庶民之子羡慕的对象。就连他自己,也未尝没有投奔公孙瓒麾下做军卒的想法。
白马将军公孙瓒,持双头矛率十余骑反冲散鲜卑百骑的壮举,护送丈人刘太守欲入千里之险地,何等忠勇豪壮?
即便到了今日,燕北也从未自认能够拥有与白马将军同席而坐的资格但至少,手握万众的叛军燕将军,有与公孙瓒战的资本了!
营地里最先搭好的,便是属于燕北自己的中军帐军中为他携带的东西最多,地形草图也好、诸将需要的几案、盆盆罐罐乱七糟的东西,在大毡帐里放便感觉像进了家样。
这些物件儿摆设太熟悉了,中平四年与五年,自从出了涿郡便直属于颠沛流离之中,他已经快忘记睡在家里是什么感觉了。
铺开了地图,他脑海中便浮现出记忆里的塞外,条条路线于头脑中清晰无比。手指在老羊皮上磨痧着现在他们处在乐水中段,南方汉地相对的是幽州辽西辽东郡的中界线,此地距离乐水南向的分岔口尚有三百里,往南前往辽东则还要四百里地,至于他们的目的地辽东郡的乌桓属国,则又有三百里的路程。
之所以必须要在鲜卑过冬,是因为乐水南向的岔路口并不那么好走,满是崇山峻岭与深山老林,道路南通,他们若想从中走出条通路,至少需要个月的时间。
若在平原上,走个月没什么关系,尤其汉地多有城郭,不惧冬风。但若在深山老林过冬,场大雪铺天而下,他这两万人马只怕抵达汉地能有五千就算不错。
冬季息兵停战,但到了来年春天,不单单东鲜卑要打,汉地也要打,春天万物生长芽,人命也得像割草样消弭于世。
燕北只有个寄望,无论谁死,他希望活下来的是自己的朋友。无论谁活,他希望死去的是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