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帐帘突然被掀起,王政连忙将手摸到榻旁的刀柄上,却见帐帘下张熟悉的脸,燕北部下的远房兄弟露出半个身子,小声问道:“兄长,校尉陈扉在哪?”
王政见是王义,也没多想,便指着旁边说道:“就在旁边。”
王义点头,叮嘱道:“待会别乱走。”
说罢,王义便放下帐帘转头走了。王政只听到外面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与铠甲碰撞之音,方才松开攥着刀柄的手,猛然见想起方才王义离去时帐帘落下那刻晃而逝的明亮长刀。
细细想来,王义大半夜身顶盔掼甲也不正常不行,王义要去做什么!
王政赶忙连滚带爬地起身,随手披上件衣服便想往外走,走到帐帘旁却硬生生地顿住脚步。
王义要去杀陈扉吗?
他与陈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是奉了谁的命令?燕北!
王政不敢动了,在床榻上取过环刀抓在两手之中,立在帐中角落不敢做声。
燕北是不是要杀陈扉,他已经管不了了,现在他担心的就是燕北是不是也要杀他!
不过百息时间,王政清楚地数着自己的呼吸,恨不得将两只耳朵竖起来听清外面那些声音。
“啊!”
声凄厉的叫喊声在王政不远处响起,激得王政背后的寒毛都炸了起来,紧接着就像吹响了号角,整个营地暴乱无比,到处是铠甲碰撞声、叫喊厮杀声,将王政吓得浑身颤抖。
纷乱不过持续了数十息的时间,他听到声粗豪的喝声,“奉将军燕北之命,斩杀叛贼张举,余者不究,放下兵刃!”
其实在很久之前王政就有过纳闷,当幽州牧刘虞的购赏令出,张举张纯榜上有名就不说了,为何像他们这样的帮手,王政、陈扉也在上面。可众所周知,这场叛乱虽然挑头的是张举张纯,但在冀州幽州闹得最凶的是乌桓人和燕北啊!
偏偏,乌桓的大王丘力居,峭王苏仆延都没在上面,或许他们是外族,不追究便不追究了。但为何燕北也没在上面?
现在王政明白了。
燕北、苏仆延、丘力居,他们是伙的!
张举已经死了,是不是下个就轮到自己了?
王政已经在心底里默数自己的死亡时间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帐外再度传来铁鞋的脚步声,王义再度撩开帐帘,看到兄长被吓到的窘态也不见怪,轻笑声将带血的环刀收回刀鞘,带着善意说道:“兄长,陈扉死了,燕将军要你统领剩下的汉儿兵马,快穿上甲胄去稳定军心吧。”
王政瞪大了眼睛,青紫色的追纯直不停哆嗦地问道:“燕,燕将军,不杀我?”
王义摸了摸脑袋,咧嘴笑道:“杀什么杀,快去统兵吧,咱们是家子。”
说完,王义也不管王政怎么想,转身便出了王政的军帐。他现在已经别无所求了,燕北到最后也没打算杀王政,也没打算杀张纯跟着这样的人,就算亡命天下也值得了。
姜晋提着陈扉与张举的级递给属下,让人封在木盒里跟他同给燕北送过去。
很多事情在今晚都尘埃落定了,智谋善断的沮先生此时正在乌桓人的军帐里与乌桓二王把酒言欢,将军与张纯彻夜深谈。
杂事都在这个夜里收拾得七七,接下来可以卯足了精神应付与公孙瓒的大战了。
姜晋哼着小曲儿带着两名随从端着放好张举、陈扉级的木盒子向燕北的帐中走去,估计燕北今晚上没空多留他这正合他意,沾染了身的血腥气,他要回去好好泡个澡,然后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
张纯见到血染衣甲的姜晋时便已是面如死灰,他甚至不愿让燕北的属下打开盒子,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燕北拿起在几案上放了半宿的酒壶,倒在面前的碗里,端起对着张纯遥遥敬,随后洒在木盒之上,“张公,敬张天子碗吧,送他入土燕某派人传信幽州刘公,以他的性命,来换您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