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踉跄疾驰,鞋底紧踩着地面是一种黏腻湿滑的感觉,仿佛在生长多年的厚苔藓上辗转腾挪,又像是每一脚都踩在没到小腿深的淖泥里,拔出腿带起“噗嗤噗嗤”的泥坑。跑来跑去觉得越发得吃力,不知不觉已经身处在村庄外面的庄稼田里。
我低下头一看,强忍着没有爆出粗口,但是能够感觉到我自己的脸色就在那一瞬间比霜打过后的茄子还要难看许多。
我脚下踩着的,正是水杯里泼出来的那样的头发,一团一团,从我脚底往外还要绵延出两三米远的距离去,发梢在地面上支棱着移动,好像爬满了一地巨型的黑色蜘蛛。
这一停一站的空当,已经有几个比较努力上进的家伙挂在了我腰间,我奋力地甩动身体,那东西却纹丝不动,不得已,我一把扯住那飘散着隐隐腥臭味的头发使劲一拽,一大团就被我抓在了股掌之间。
那一团头发软踏踏的,在我手里自动翻了个个儿,浓密乌黑的发丝之间,赫赫然出现了一张青紫并且浮肿的脸。说它是脸,其实真的就只是一张脸,再说清楚些,其实那是一张人的脸皮。
恐惧的心情无以复加,将它们大力地甩了出去,但是,不多久又会在我的身旁重新聚集,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一张张人脸带着空洞洞的眼眶和干干瘪瘪没有任何弧度的嘴唇,放肆地展现出一派死气沉沉就像一场宣泄。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心里也没有了方向,只站在原地,麻木地将这些东西撕扯丢开,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层层冷汗热汗交替着流了不知有多少,手脚酸软累到虚脱,几乎是毫无抵抗地被那一团团头发缠绕拖拽着来到了河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