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又问道:“那他们又是如何谈论那些地主的所做作为?”
吕惠卿哼道:“避重就轻,以偏概全,拿一些特殊的桉例,表示地主未从中受益,将税赋之利,全部让于佃农。
这批评人,还怕找不到理由么,若让我批评他们,我也能够找出一百条理由来,我是没功夫与他们多费唇舌。”
张斐道:“但是这些理由都不足以服众。”
吕惠卿苦笑道:“是不足以服众,他们凭借的就是嗓门大。”
嗓门大?张斐微微皱了下眉头,心想,可惜我那正版印刷坊还未能运转起来,可即便能够运转,相信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发表。
吕惠卿见他沉思不语,问道:“你当真没有办法吗?”
他还是希望张斐能够为他们解决问题,他们没有那么多精力耗在这上面。
张斐思索一会儿,道:“能不能给予那些佃农一些补贴?”
吕惠卿错愕道:“什么意思?”
张斐道:“补交契税,缴纳税赋,国库收入有所增加,可以拿出一些钱来,补贴给那些佃农。”
他那个时代都是这么干的呀。
吕惠卿道:“你这是什么办法,且不说目前国家财政本就不好,根本拿不出钱来,就算财政不错,你补贴的过来吗?你若补贴,地主就肯定会增租,到时还不是补贴给了地主。”
张斐讪讪点头:“那倒也是,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
皇宫。
“陛下,这也是臣从佃农手中借来的租契,与林御史说得,是大相径庭,只有少数地主将税赋之利,让于佃农,大多数都是与佃农平分税赋之利,更有甚者,将全部税赋据为己有。”
“岂有此理。”
赵顼不由得怒哼一声:“这些御史就是朕的眼睛和耳朵,好让朕知晓民情,若是他们都欺瞒朕,那朕岂不是成了瞎子和聋子。”
毕竟他是皇帝,不太了解情况,之前还真被林旦那纸契约给湖弄住了,不曾想,那不过是少数。
这些御史大大滴狡猾。
王安石又趁热打铁道:“陛下,之前臣也认为可能是朝廷准备不足,但经臣调查,这是有人从中作梗,意图还是要阻止臣变法,臣以为此事决不能退让,朝廷必须依照之前的政令行事,夏税也不能免,若让他们尝到甜头,他们反而会想尽办法,压迫更多的百姓,制造更多的民怨,以此来向朝廷施压。”
赵顼点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就依先生的意思,那些人的话,不用去理会。”
“臣遵命。”
......
得到皇帝旨意的王安石,又立刻赶去开封府,毕竟这执行权是在开封府手中。
“介甫啊!”
吕公着叹道:“咱们的本意是让那些地主缴纳该缴的税,可如今他们全都转移给佃农,此事是否还得再考虑一下。”
他在一线,肯定是非常清楚的,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但事实最终还是由那些佃农承担。
契约上也是白纸黑字,你也没法迫使那些地主承担税赋。
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纯粹为国敛财吗?
王安石反问道:“如果这赋税真是由佃农承担,那他们为何还要这么做?还要逼迫朝廷收回政令。其实以白契偷税漏税者是多数,而所涉及的佃农是少数,只要他们见到咱们不为所动,自然就会放弃。”
吕公着道:“我怎就不明白,我就是担心,朝廷逼得紧,他们也逼得紧,最终受苦受累的还是那些佃农。到底土地是在他们手里,朝廷征税征得多,他们就只需要摊在佃租里面,我们是不是先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王安石是欲哭无泪道:“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但...唉...但这得一步步来,如今连土地都未清查,要是我贸然变法,你又得怨我准备不足。但如果连清查土地、补交契税,都无法完成,谈何改变。”
他是真的急了,总是说我激进,但又逼着我去解决问题,到底要我怎么样?
他是要改革土地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但可以先做准备工作,清查土地这一步是必走的流程。
吕公着见他也不容易,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
沉家。
“方才官家已经下旨,不免夏税。”
唐积是开心地向沉怀孝他们说道。
沉怀孝呵呵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
曹邗道:“他王介甫是退无可退,一定是一条道走到黑。”
沉怀孝道:“那就好办了,官家亲自下旨,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这可是给了那些胥吏机会。”
曹邗呵呵笑道:“上回张三那么一弄,不管是开封县,还是祥符县的胥吏,可都有一些忌惮,不敢再从中索要钱财,如今这机会又来了,他们肯定会浑水摸鱼,将之前损失的都给拿回来。”
唐积道:“到时那些御史可不会放过王介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