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这两天真正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心力交瘁,什么叫做人生的大起大落。
先是听说县城里闹瘟疫,吓得他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要不是有孙神医镇着,还不知这安阳城要乱成什么样子。
但等瘟疫平息,十室九空是一定的了,搞不好整个县城的人都搭进去,包括他自己。
到时也别说什么抱负,什么理想了。
二十年苦心经营,才让县城人口翻了几番,朝夕间便能毁于一旦。
然而这瘟疫闹了才一天,就被济世堂以雷霆手段压下去了。
从第一个病人出现,到全城宵禁,还有那个叫……叫“分级隔离”?
几种手段一出,立竿见影。
孙神医的私兵比官差还好使,百姓们甚至都没有什么怨言。
哪知瘟疫才刚被控制,又有妖王杀到。
今天清点一番,南市商铺损毁了大约六成,城中乡绅此次算得上大出血了。
但他们也意外的想得开,至少那妖王已被孙神医灭了,不然命都没了,要钱有个鸟用?
一时间,上至豪绅富贾,下至升斗小民,家里齐齐供上了孙邈的长生牌位。
每天磕头上香,比祭祖还上心。
如今在这安阳城包括周遭村子里,如果有外乡人来,他跟此地人提皇上都不一定好使。
但如果肯一起拜拜孙神医,听此地人讲几段孙神医的事迹,再适时的拍个掌,叫个好。
那真就五湖四海皆兄弟,好吃好喝安排上。
这事儿按说难免引起官府忌惮,但老曹觉得,谁愿意忌,谁就忌吧。
可别扯上他。
要不是有孙神医,他老曹和安阳百姓都死了八百回了。
他只觉得有这尊大仙镇守安平县,说不出的安全。
特么的周围几个县都成什么样了?
清阴县两个村子被鼠群吃的只剩白骨,其他村子的人也纷纷逃难,眼看着就要错过春耕。
秋天必定收成惨澹,冬天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真宁县缺粮,大户哄抬物价,暴民作乱,折冲府派出军士镇压。
结果军士刚一到便加入了作乱的暴民,直接把城里的豪绅大户,连带着脑满肠肥的县太爷给反向镇压了。
襄乐县最惨,据说县城被一个脖子上挂满骷髅头的行者给占了,那行者每日要生食九个活人,看上哪个便要吃那个。
如若不从,满门皆杀,连当地修士都不敢惹,只顾保全自身,对百姓死活置若罔闻。
玄真门和佛门的冲突也在持续发酵,连带着各地的和尚道士打生打死的……
相比之下,安平县宛如世外净土一般。
只是消停日子没过几天,老曹又碰上烦心事了。
除了周边受灾流民、还有不少明明没受灾,也不知为什么举家搬迁而来的外乡百姓……
这些百姓无一例外的,全都没有过所。
都是私自跑来的。
按律老曹不能接纳,可要是什么事都按律办,他曹大人早十年大旱的时候就被饥民打死了。
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
“老爷,孙神医来了。”
正愁得薅头发的当口,家丁的话却让老曹如闻仙音。
“快请!啊不不不,我出去迎他!我鞋呢?”
“……老爷,在您脚上穿着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