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说起来,昔日在晋国遇到的那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虽身上气运有些怪异,竟是半数好运半数霉运彼此紧密交织,但若将这二者合并而算,恐怕也是到了与张无忌、段誉两人不相上下的程度。
如此一想,更觉得其中有不少古怪。
莫非当初师兄挑中这里作为他的转生之地,便是瞄准了这点?
宋青书对此也是一时无法断言。
叶孤城对气运之事倒不如何在意。
宋青书毕竟是化神修士转生重修,他元神尚在,境界未曾被打落,神识、眼光与阅历俱在,自然能只凭观望打量,便看出不少东西。
叶孤城却不过才是炼气期的修为。
虽说他天资悟性极高,又果然不负宋青书的期望,与剑修之道极其相契,故而修行起来进展几乎可说是一日千里,又兼有了宋青书此前所赠灵桃,二者效果彼此叠加,想来不久之后便能筑基,境界更进一步。
但叶孤城如今的眼力到底不比宋青书,看不出所谓气运锦云究竟是何模样,听宋青书的形容又好像只是运气比常人好上数倍而已,对叶孤城这样信奉实力源于自身,再多的福缘没有自身的努力也不会转化成任何实际意义的人来讲,气运的概念太过虚无缥缈,或许直到他亲眼见证它能为一个人带来如何惊天动地的改变与成功以前,他都不会太将这种东西放在心上。
宋青书也不急着“纠正”他的这种心态。
之前就说过,他原本的时候也认识一些以武入道、踏破虚空以后“飞升”到修的修士。
面对接踵而来的各种观念的改变,任何人哪怕是曾经再强大的武学宗师,哪怕率性洒脱、本就接受力极高也需要有一个缓慢适应,转变自身观念以迎合新变化、新前路的过渡时段。
这种时候需要的不是强硬的逼迫他们接受,而是让他们自己去体会其中的不同和改变。
而宋青书相信,当叶孤城自己跨过这道门栏,将他的心态从“使剑之人”转变成“修剑之人”,到了那一天,他才能真正被称上一声剑修。
否则,就只是单纯的剑客而已。
和以往相比,没有任何不同。
宋青书正思索之间,却见段誉和金满堂已经双双重新骑上骆驼,向自己与叶孤城缓行而来。
在他们身后,似乎知道自己要被人弃之不救,那两个垂死的旅人口中,哀鸣声愈发急促起来。
“救救”
他们悲呼。
段誉狠下心没有回头。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挣扎与不忍的,看上去当真有几分可怜。
金满堂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一直挂在嘴边的和善笑容。
他虽是个成功的大商人,本性却并不坏。
爱财却不贪婪,行事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在大漠中谁都有遭遇危险、可能因此而丢掉性命的时候,平日若遇到这样的人,不需别人开口,金满堂自己就会出手相助。
但是今天却是个例外。
四人骑着骆驼,伴着身后愈发凄惨的哀鸣,一路向商队所在的方向返行而去。
直到走出很远,又绕过之前那道沙丘,身后的哀鸣声几乎已经听不再见,金满堂才重重叹了口气,道:
“段公子,二位侠士,今日这事当真不是我不想出手救人,而是不能。”
宋青书与叶孤城闻言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段誉却是微微皱起眉来,颇为不解:
“不能?金领队何出此言?莫非还有人阻了你不让你出手救人不成?”
他不过是随口而言,没想到金满堂却点了点头,竟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金满堂苦笑道:“段公子所言不错,正是有人不许我去救那两人。”
说罢,不等段誉追问,又道:
“几位不是常常在这沙漠中行走的,没有听过那传言也并不奇怪。可对我这样常年在沙漠中行走穿梭的人而言,有许多只在这大漠之中流传的约定俗成的规则与传说,却是不能不知道、不能不遵守的。”
“其中有一条,便是路遇以牛皮束住手足面部,被人故意放置在烈日下意图令其暴晒而亡之人,无论任何势力所属的任何队伍,均不得出手救人。否则,便会得罪了那位,引来她的报复。”
“那位?”段誉疑惑道。
金满堂忽地打了个寒颤。
“嗯,就是那位。”他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忽,脸上的神情亦然,“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样貌。”
“但她确实存在在这里。”
“在这片连通宋国、元国与芳国的荒漠之中。”
“传说”
“她就是这片大漠真正的主人。”
金满堂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