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走进门的是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
他身量颇高穿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瞧着便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想来刚刚那自说自话挤开赵瞎子擅自闯进小院中来的就是他了。
而在他身后,则是个被另外三个中年汉子簇拥在当中的年轻公子。
这公子瞧着二十七八的年纪穿得虽很素雅,人长得却是俊美非凡通身又有股子潇洒闲雅的气质寻常人见了,免不得要在心中赞上一句“人中龙凤”。
可惜这人遇上的是宋青书和叶孤城。
这两人一个大宗门出身,从小到大出挑的人物见过不知凡几,对年轻公子这样的入眼不入心,看过便罢。另一个则对与自己无关的闲杂人等漠不关心管你是人中龙凤亦或天人之姿在他眼中恐怕不比一把寻常铁剑来得引人注意。
故而两人只是为去路被阻而微微蹙眉多余的反应却是半点儿没有,这倒令那位进门以后便默默将院中所有人打量了个遍,最终将目光隐隐停在他们身上的年轻公子心中有些讶然。
不过年轻公子并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率先走进院中的瘦高中年汉子对赵瞎子傲然吆喝:
“你这瞎子,便是那城中人称包打听这边城发生的大事小情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的赵六儿么?”
他这话说得不客气语气也是高高在上得很让人听了心里便不大舒服。
赵瞎子虽只是个江湖包打听在许多人眼里干的活计压根儿上不得台面,却其实是个心中有些傲气的,这时听他这样说话,自然不会高兴。
只他混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决计不差,当下便也不露声色,只不卑不亢地应了句:
“正是在下。”
或许他应得实在冷淡,那瘦高个儿闻言不由一声哂笑,“不过是个边境小城混日子的瞎子,还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若不是看在公子还有事要问你,包三先生今日定要教教你怎么才是好好与人说话。”
赵瞎子听得面皮抽了抽,终究顾虑对方人多势众,又听他提了两次“包三先生”和“我家公子”,心中对对方的身份隐隐有些猜测,便更不好当面翻脸,只得面无表情,默然无语。
那自称“包三先生”的瘦高个儿见状,脸上不由现出一丝愠意。
他正待再呵斥几句,却见他家公子暗暗对他摇了摇头。
“家人性子急躁,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赵先生见谅。”
那公子上前一步,声音清朗。
他语气随和,言中带笑,与他那瘦高个儿的随从相比,姿态倒更显谦逊。
赵瞎子听了,尽管心中仍有愤懑,却到底感觉舒服了些,于是便也投桃报李,摆手笑道:“公子言重。”
那公子笑了笑,眼光似乎无意间扫过叶孤城与宋青书,面上现出恍然之色,“不知先生此处尚有客人”
赵瞎子还未答话,便听之前那两位客人中年轻些的那位出声道:“我等之事已了,便不打扰诸位了。”
语罢,又听得院门吱呀响了两声,而后再度关合,将那年轻公子犹带打量的目光隔绝在了其后。
年轻公子慕容复见状目光微闪,却是没想到那两人离开得这么干脆利落。
而在他身后,那自称包三先生的瘦高个儿则冷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他骂骂咧咧道,“也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子,恁地不懂规矩!在公子爷面前竟然也敢如此跋扈行事,也不怕折了他们的寿!”
屋里,一直躲着没敢出来的小方闻言撇了撇嘴,心道这人自己才真叫行事跋扈,怎就能这样心安理得颠倒黑白?
方才还一进门就骂了他师父一场,当真不知所谓!
可他再怎么腹诽再怎么不情愿,听到师父在院中唤他去为客人上茶时,也只能强扬起笑脸恭恭顺顺地应了,心中边道着晦气,边手脚麻利地泡茶去了,殊不知门的另一边,他为之打抱不平的两位客人,却是半点儿都没把那瘦高个儿的叫嚣放在心上。
“想来那就是那位慕容公子和他那鼎鼎有名的四位家仆了。”
即使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但上佳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两人出门后那位“包三先生”恶意满满的咒骂,宋青书一脸不痛不痒,转头淡定对叶孤城道。
后者微微颔首,也是觉得那五人的形象与他们方才在赵瞎子处听得的描述十分相符。
只是,“如此纵容家仆,南慕容看来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他冷声道。
宋青书与他看法相同,遂点了点头,又思及才在赵瞎子处得知的自家六叔的消息,不由有些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