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曾说过,宋青书因早年的某些经历,对佛修一脉向来印象不佳。
他这人虽没有迁怒的习惯,性子却有几分执拗,一旦认定了某些道理,便很难再被扭转,故而连带着对普通的僧侣也没有一般人那样高的初始好感,更甚者,比起一般人来,宋青书对僧人的好感度还要低上许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以一种相当平和的心态登上少室山。
还是那句话,就算本身对僧人无甚好感,但是,在对方当真做出令宋青书十分反感的事情之前,他还是会以一种相对客观的眼光去看待对方,不会打从一开始就判了对方死刑,认定人家就是恶僧。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在宋青书又一次察觉到一阵极隐秘的被窥探感时,就如同阳光下的露水一般,瞬间挥发得一干二净。
他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飞快对身边四人传音入密:“有人暗中窥探。”
这一行五人没有一个是傻的。就连心思最是单纯的段誉,在接到宋青书传音的那一刻,面上也没有露出分毫异色。
“对方可有恶意?”殷梨亭问。
宋青书:“并无。只是我隐约感觉对方似乎在谋划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窥视一番,仿佛是在计算我们还有多久能抵达乔大侠家中。”
此言一出,叶孤城三人还未有所反应,乔峰心中却是猛然一凛,顿时便生出了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下是个什么感受,只是突然之间有种感觉,若自己不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之后一定会追悔莫及!
“殷兄弟,叶城主,青书,二弟,我欲弃马,以轻功继续赶路,不知你们”
乔峰传音询问。
这一路从姑苏赶赴少林,因没有了丐帮各分舵的支援补给,五人所乘的这五匹自无锡城买来的马匹从未经过更替,更鲜少有机会休息,故而哪怕并非日夜兼程,这一段路途奔驰下来,如今这五匹马也已是十分疲惫。
像如今这样代步前行尚且能够支撑,但若要全力疾驰,恐怕马儿们便是力有不逮了。
所以,乔峰此时若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便只能弃马不用,改用轻功。
虽然心知这四人能一路陪自己至此,他此时再来问他们愿不愿意与自己一同弃马前行实在有些多此一举,但想要加速前行的是自己,这提议当然还是得由自己来。
果然,乔峰这一问话,其他四人干脆也就没再传音回应,而是纷纷纵身下马,取了最要紧的几个包裹带在身上,而后便施展开轻功,几个纵跃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宋青书能明显感觉到,当发现他们将马匹弃置路边,开始用轻功赶路时,暗中窥探众人踪迹的那个人急了。
对方是从他们接近嵩山山脚时坠上队伍的。原本是不远不近吊在众人身后,时不时凑近过来看看他们走到了哪里,有没有停下休整,此时见众人突然弃马加速前行,那本显得有些悠哉游哉的气息立时就变了。
显而易见地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对方对四周的环境明显比他们要熟悉,不多一会儿,便已与他们几乎并肩而行。
但巧的是,此处往乔家去只得一条笔直大道,而这大道此时正在他们这一行人脚下,对方便是再熟悉周遭环境,轻功也十分了得,如此追赶半天,也不过堪堪与他们并行。
若想越过他们更早抵达乔家,实在有些困难。
尽管如此,宋青书依然提醒众人:“那人已赶了上来,此时正与我们并行。乔大侠,六叔,依我之见,不如留下两人阻挡一二。”
无论对方的目标是否是乔峰旧居,如今对方正与他们同样急着赶往某处却是不争的事实。
鉴于对方此前的窥探之举,虽说宋青书并未从中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恶意,但这并不表示对方一定就是带着善意而来。
乔峰和殷梨亭显然也是与宋青书同样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殷梨亭便道:“那此事,便有劳青书与叶城主了。”
“六叔放心。”
宋青书也是干脆,既然已经有所决断,他和叶孤城当即便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向着那窥探之人所在的方向急转而去。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他们竟会来这么一手,反应一时不及,竟被宋青书和叶孤城拦了个正着。
眼见乔峰三人趁这个机会已是绝尘而去,那人阴恻恻地看了宋青书和叶孤城一眼,冷哼一声:
“多管闲事!”
他的声音低而嘶哑,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肃杀,全身上下笼罩在一身毫无特色的黑衣之中,便连面上也蒙着块黑色的布巾,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目光如冰如电。
然而宋青书又岂会轻易被他目光所慑?
只听他轻笑一声,含笑开口,语气不疾不徐:
“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跟在我们一行五人身后,可有什么要事?”
竟是完全无视了对方那句“多管闲事”的冷哼,十分寻常一般自顾自与对方寒暄起来。
黑衣男人目光倏然一冷。
他又怎么听不出宋青书这看似温和礼貌的问候背后那根本没怎么掩饰的满满的嘲讽和挑衅之意?
“好!好!好!”
男人冷笑着连道了三声好,看着宋青书的眼神愈发阴冷起来。
“胆子倒是不小。”
这种自恃武功辈分江湖地位,将自己的位置摆得高高在上,别人不小心翼翼尊着重着捧着敬着仿佛就胆大包天死有余辜的家伙,宋青书当年在张三丰百岁寿宴上见得够多了。
实话说,无论眼前这黑衣男人是其中哪一种,对宋青书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武功就不说了。
在如今这片大陆上,能让宋青书在这方面有所顾虑的,大概也就只有西边易国的某几位存在了。
而辈分和江湖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