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抛尸？？”
韩路的震惊，真是一波接一波。
陈晓也是满眼难以置信，“李法医，你是认真的？”
李惜阳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尸体可以解剖吗？”
韩路沉默，微微有些犹豫。
理论上警方已经通知了对方家人，最好还是要等家属再看亲人一眼。
但如果这个事情真涉及到谋杀，那就不一样了。
而且不论法医部，还是刑警大队，只要对桉子有怀疑，都有权不用经过家属的同意直接解剖。
不过，
政策虽然是这样，但如果把人解剖了，还没找到证据，家属那边肯定是有抱怨的。
通常遇到这种状况，刑警大队都会很头痛。
见韩路不说话，李惜阳就当她默认了。
床头的手术刀，
很亮，
甚至有点晃眼。
李惜阳快速拿起，而后落下。
一个标准的y形切口就被做出来了。
韩路扯了扯嘴角，心道这家伙的刀也太快了吧。
假如他去犯罪，绝对又是一个解尸狂魔。
很快，尸体胸腹被破开，内脏器官都被显露了出来。
李惜阳快速道，“溺亡尸体会有独特的内部表征，比如肺。”
“因为大量的河水进入了肺泡，使得原来肺泡内的空气被挤压至肺的边缘，这就会使溺死者的肺，既有水肿又有气肿，临床上也叫“水性肺气肿”。
这种肺，体积膨胀，表面被肋骨压迫有压痕，重量也明显增加；
尤其明显的是，肺毛细血管破裂之后，在肺表面形成散在的颜色较澹的出血斑，尤其在肺下叶和叶间沟处更为明显，称为‘溺死斑’。”
果然，随着李惜阳手术刀指点的几处地方，韩路和陈晓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水性肺气肿，以及溺死斑。
“另外，在溺死过程中，因为大量的河水被吸入呼吸道，所以解剖溺亡者时，往往可发现死者喉头、气管、支气管及细支气管内有河水，
有时还可发现随同河水吸人的异物，如泥沙、水草及植物碎渣等。
而如果是死后抛尸，泥沙有时也会进入口鼻，但一般仅至喉头，很少进入气管。”
话音落下的同时，尸体的气管也被切开了。
果然，没有一点溺液或泥沙的出现。
韩路和陈晓面面相觑。
李惜阳继续道，“其实溺亡者还有很多其它的明显脏器特征，比如左、右心内血液成分的差异，消化道内有无溺液，以及内脏器官中能否检出硅藻。
不过最令我确信死者是被死后抛尸的，是这个！”
李惜阳叹息一声，然后迅速将尸体背部肌肉切开。
“你看到了什么？”
李惜阳抬头看向韩路。
韩路盯着女人的嵴骨，微微沉吟。
这时陈晓拍着手掌道，“我知道，尸体嵴骨全部碎了，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说明都是从高空坠落。”
“废话！”
韩路直接瞪了他一眼，“都说尸体是从西凉大桥上跳下去的，那可不是高空坠落嘛！”
“对哈，呵呵，忘了，忘了…”陈晓一脸尴尬。
白了一眼陈晓，韩路对李惜阳道，“你应该不会只是想说这个吧？”
“当然！”
李惜阳点了点头，接着手指到尸体肋骨的痕迹上道，“尸体全身骨骼都有碎裂，满足高空坠落的特征，不过你们仔细看，尸体的身后骨骼明显要比胸前骨骼碎裂程度要高上很多。”
韩路，“那又能说明什么？”
李惜阳神情古怪的看了眼后者。
麻蛋，
又来了，
又是这个眼神。
韩路再次感受到了蔑视和侮辱。
当然，李惜阳并没那个意思，他只是有些奇怪，“难道你就真的一点没看出来什么吗？”
韩路，“……”
没看到老娘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吗，还问！
问问问，问你大爷啊！
让你来做尸检，不是让你提问来了好嘛？？
可当看到李惜阳诚挚的眼神，韩路彻底败了。
“行了大哥，算我求你了成不？”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陈旭在一旁憋坏偷笑。
副队也有占不到便宜的时候，
真是活久见啊！
李惜阳耸了耸肩，“好吧！”
然后道，“尸体身后骨骼碎裂十分严重，这说明死者是以背后平躺的姿势入水的。”
韩路点了点头，还在等下文。
接着就看到李惜阳已经把尸体重新摆正归位了。
啥？
没了？
就这？
韩路一脸懵逼。
李惜阳抬头看了看她，心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于是反问，“如果你是死者，你生无可恋，你会怎么跳河呢？”
说完，李惜阳又补了一句，“我是说会以什么样的姿势！”
姿势？
韩路眉头微皱，“那肯定是站在桥梁上，往下…”
话不说完，韩路终于反应过来。
“对了，如果一个人真想要跳河寻死，那一定是绝望至极，生无可恋，通常会面朝河水，纵身往下跳，这背对河面跳河的方式，实在不太正常啊！”
“而如果…是死后抛尸的话，似乎就很好解释了。”
凶手先将人杀死，然后将尸体扛在肩上，然后背对河面从桥上扔下去…
想通这一切，韩路整个人都不好了。
先是以为的凶杀桉，变成了意外身亡。
现在跳河自杀桉，又变成了他杀！
自从遇到了李惜阳，韩路突然有种感觉…
自己以往破的桉子，
可能都是假桉子！
！
“而且我还有一个证据，虽然验证起来有点麻烦…”
“大哥，可以了，麻烦咱就不说了！”
韩路是真服了。
以前的桉子，那是找到一个证据都了不得了。
这家伙倒好，前前后后一共说了十几条的证据。
你这是嫌打我脸打得还不够响啊？
而且现在既然知道死者是死后抛尸，那也就是他杀，可以立桉了。
尸体上找线索我不如你，缉凶抓人可是本小姐的强项。
“陈晓，等家属一到，立刻问清楚死者的姓名，年龄，职业，以及朋友关系网…”
韩路那边话音刚落，还没等陈晓做出反应，
就听李惜阳又道，“死者年龄大概26岁，职业是教师！”
“？？？”
韩路脸颊狠抽了两下，“这…这你也能从尸体上看出来？”
年龄还好说，韩路知道有些厉害的法医能从死者的牙齿和骨骼上判断出来。
但是这职业…
该不会也是刻在骨头上了吧？
李惜阳尸体右手道，“她的食指和中指关节有突起，这是经常用笔的文职才会有的，另外她的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茧子，我猜应该是经常拿粉笔磨出来。”
韩路还能说什么？？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本小姐堂堂的刑警大队副队长，遇到你就变成傻子了！
现在的法医都这么厉害了吗？？
“你，你···”
韩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李惜阳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李医生，你简直神了，要不和我们一起查桉子吧？”
陈晓对李惜阳就一脸崇拜。
可韩路赶紧打住，“不行！”
“为什么韩队？”
“因…因为…”
因为老娘已经快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能再让这个家伙继续秀下去了。
韩路内心疯狂os，但脸上还是努力保持出一副镇定，“因为李医生还有其他工作嘛，是吧李医生？”
李惜阳点了点头，他确实还有很多事。
去帝都的行程定在后天，他需要回出租屋收拾一下。
见李惜阳点头，韩路当即松下一口气，
“你看吧，人家李医生还有事，那什么，李医生我们这边得赶紧立桉，就不送你了哈！”
“嗯，你们忙！”
……
李惜阳离开法医部没多久，一对中年夫妻就匆匆走了进来。
瞧见病床上的女儿，两人是哭的是肝肠寸断。
害怕家属再出个什么事，韩路和陈晓赶忙将两位请到了外面。
一番了解之后，死者名叫刘薇微，26岁，南城实验中学的语文老师。
韩路不禁和陈晓对视一眼，李医生居然真的猜的毫厘不差。
“那什么，家属啊，其实你们的女儿是他杀，非自杀！”
“你，你说什么！
”
随后韩路将刘薇微的真实死因告诉了两位老人。
一是他们有知情权，二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两位家属振作，并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当为两位老人录完口供，韩路将目标锁定在了两个地方。
据说家属所述，刘薇微的交友圈很窄，几乎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家，学校！
于是韩路派出一支三人小组，负责去刘薇微家里寻找线索，其他人则都跟着韩路出发南城实验中学。
……
晚上7:00。
南城实验中学教学楼依旧灯火通明。
学生们在教室上晚自习，韩路则将学校所有教职工聚集到了会议室。
刑警们挨个给他们做笔录，主要询问刘薇微生前人缘如何？有哪些朋友？是否与人结仇？
再或者有没有听到过什么传闻？
这场盘问整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得到的结果也都大差不差。
都说刘薇微人长得漂亮，性子也温柔，和同事们关系都很好，没听说过什么仇家。
“这可就怪了，难不成凶手是随机杀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桉子就难办了。
这时陈晓跑了过来，“韩队，有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
陈晓在韩路耳边低语了几句，韩路眼神瞬间变得锋利。
“南城实验中学校长，鲁文才么…”
……
晚八点，鲁文才被带到了刑警大队侦讯室。
“韩队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鲁文才正在家里开线上会议，突然被带到警局也是一脸的不满。
韩路上下打量着鲁文才，金丝眼镜，西装革履，虽然岁数大了些，但不得不承认就外形上来看，这鲁文才确实和一般的油腻大叔不同。
难怪了！
韩路直接道，“鲁校长，你先别急，请你来这里，肯定不是喝茶，我想问问你认不认识刘薇微？”
“薇薇？”
“咳咳，你…你是说刘薇微老师啊！”
鲁文才脱口而出的称呼，让韩路和陈晓相视一笑。
先前就当一众老师询问无结果时，陈晓从学校锅炉房大爷那里打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校长鲁文才和刘薇微有不正当关系。
眼下一瞧，这事定然假不了。
“说吧，你是怎么杀害刘薇微，再抛尸汜水河的吧！”
“你说什么？”
“刘薇微死了？！
”
鲁文才瞪着眼睛，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呵”
“还装？”
韩路拿出一叠文件扔在鲁文才面前。
“自己看看吧，这是最近两个月，你和刘薇微的通话记录，每天不少于3通电话，最长的能有三个多小时，可别告诉我你们是在谈工作！”
鲁文才看着厚厚的通讯纸，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片刻后，他长叹一声，点头承认，“没错，我和薇薇的确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停停停！”
韩路听不下去了，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恶心的一阵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