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湖道：“传话的是夫人院子里的英儿，谁不是奴婢呢？她倒瞧不起人的很。”

顾蓁劝道：“你们是我的侍女，她们自然要逞一逞威风来讨好她们的主子了。你跟她置气岂不是失了身份？”

清水道：“哪有生的过来的气？只是这次她来倒洋洋得意的很，姑娘还是小心才是。”

顾蓁心中暗暗记住，吩咐道：“好，咱们过去西院一趟吧。“

昔年顾书棠与顾蓁的母亲因病过世，他们的父亲康国公顾凌为了不使一双儿女幼年失怙，故而又迎娶了继室夫人。然而却也只让这位夫人住在西院，空出旧时原配所住的东院。顾凌此举，虽然是对顾蓁母亲的念念不忘，同时也让继室杨氏为此深恨不已。

顾蓁步伐不慢却步步走的极稳，俨然是世家女儿足不惊尘的端庄步态。方一进了院子，便有一个小丫头赶上前福了一礼，转身噔噔噔站在正房门口道了一声：“夫人，大姑娘到了。”正房里面就有一个打扮不俗的丫鬟出来打了帘子道：“夫人正念着大姑娘呢，可巧姑娘就来了。”清水同冷湖直接垂首立在阶下，顾蓁拾阶而上笑道：“翠羽的嘴这样甜，可不是母亲调教的好么？”

她七岁那年亲生母亲陆氏去世，从此她绝口不曾叫过娘亲两个字。杨氏过门，她不过八岁，福身盈盈笑称母亲。

她进了屋子，一抬眼就看见杨氏坐在正坐在炕上做针线。她右手边一张小炕桌上放着针线篓和一把把玩用的团扇。

屋子里金器古物繁多，十分堂皇。

杨氏不过也就是年近三十的模样，眉目周正却很有几分精明模样，穿着一身十成新的家常衣裳，颇有几分郑重。她见顾蓁进来便起身在身侧让出一个位置，招手道：“大姑娘来了，快坐。”

顾蓁抿着嘴笑道：“天色渐渐暗了，母亲趁着这个时候做针线容易伤了眼睛。翠羽伶俐，怎么不劝着点夫人？”

杨氏放下手中的绣撑道：“天色尚早，无妨。大姑娘坐下吧，翠羽去倒茶来。”顾蓁方挨着杨氏下手坐下，翠羽就捧了茶进来：“这是姑娘爱喝的大红袍，夫人备着多时了。”顾蓁暗忖今日杨氏总有些不对劲，却也不动声色，独独扬了一抹浅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母亲费心了。只是不知道母亲特意唤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杨氏低下头拂过她上衣边角的精致绣纹道：“是关于大姑娘的亲事的，似乎老爷和先夫人都很属意靖远侯家的小世子苏循。”顾蓁一愣。

她不过将将过了十四岁的年纪，不想杨氏竟然这样着急，只好强稳住心神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女儿尚且待字闺中怎好随意言语。”

杨氏朗声笑道：“话虽这样说，但终身大事总要问过姑娘的意思，叫姑娘顺心遂意才好。”顾蓁侧首看向杨氏也不撂下手中的茶盏，只道：“母亲既然说起，想必心中已有些计较。既然如此不若母亲先说一说母亲的意思。”

她咬字清晰，声调稳重，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盯着杨氏的神色。

“姑娘既然这样说，那我就说一说。”杨氏唇角勾起一抹十分得意的笑容，又正了正坐姿向侧上方拱一拱手道：“今上方才登基不过一年的光景，内宫空虚，又少子嗣，按道理皇帝登基三年之后才能选秀，可皇太后娘娘着了急，欲择几位世家小姐礼聘进宫去为皇帝充实后宫。”顾蓁听她这样说，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勉强笑道：“母亲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杨氏低笑了一下声：“大姑娘冰雪聪明还不懂我的意思。”

她拾了小桌上的团扇在手中把玩，却抬眼扫了扫顾蓁：“我想太后娘娘也会觉得，姑娘这样兰心惠质的人儿会叫今上喜欢的吧。靖远侯有什么好，到底也是个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姑娘还不如入了宫也算上这天下间尊贵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