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对永熹堂宫人尚且不知根底,只打发了他们各自去做事,然后对薛羽道:“我见云翎眉间似乎有愁绪,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在想,陛下今天会去哪里。”薛羽饮了一口茶,淡淡道。
“云翎向来如五柳先生一般的隐士,怎么倒对这件事这样烦心?”戴梳心问到。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朝。你我已入局中,谁能置身事外?”薛羽眉眼秀致绝佳,如一幅泼墨山水令人心折不已。
顾蓁听到薛羽这样说,心中震动,不由暗想,她初见薛羽时薛羽就是目下无尘的模样,可若真的不食人间烟火怎能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她还曾为薛羽担忧,而薛羽世事洞明,着实是件好事。
顾蓁道:“云翎能如此想,是一件福气。”
戴梳心手中拿着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邵选侍被禁了足抄写宫规,陛下自然不会召幸她了。只是今夜看陛下去了哪里,才知道宫里这股风往哪里吹。”
顾蓁心中思忖既然要彼此守望相助,必然要拿出一点子诚意来。深宫之中,独木难支,她与戴梳心不是相识于年少,是世家出身和薛羽的牵线才让她们暂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然而彼此都在试探,便道:“陛下先是连着三日召幸了妍贵人,而后又宠幸了咱们,大概算来已经快十日了。大皇子虽然七岁,但想必也会思念父皇。”
戴梳心眼前一亮,自觉顾蓁如此年少聪慧,亲切笑道:“阿蓁说的是呢。”
薛羽放下透花糍道:“我听闻宣妃娘娘往羣祥殿送了一碗大皇子吃的桂花圆子。”
她如此说,便显出来她在宫中的人脉来。
顾蓁暗道这宫中果然需要眼明才能心亮,道:“看来,陛下舐犊情深,必要去看望一下大皇子的功课起居了。”
戴梳心道:“皇后与宣妃相争,梁修媛不问世事,旻贵嫔在其中伺机而动,晴嫔一心夺宠。”
她寥寥几句说尽后宫形势,继而道:“幸好你我地位低微不受重视,才能够在其中博得一丝生机。”
薛羽点点头道:“梳心说的是。妍贵人有青云之志,仪贵人巴望着皇后,和贵人还在观望,恭贵人倒有些贤妃的品格。”
顾蓁道:“贤妃?岂是恪守礼教就能做贤妃的,如云翎这般才是做贤妃的样子。”
戴梳心笑道:“阿蓁说的是,恭贵人一百个贤德放在皇后眼里更叫她厌烦呢。”
戴梳心说的不错。妃子就是妃子,就不能有皇后的做派,否则将皇后置于何地。妃子应当是皇帝的贴心人,一朵枕边解语花。
顾蓁摆弄着桂花蜜饯在盘中,思及前朝却不敢在二人之前妄议朝政。
陛下亲政,权臣姜太师当政。陛下之榻侧,岂容他人鼾睡?彼时两者相争,陛下做个傀儡,或是姜后做不了一辈子的皇后。
世家,权臣,似乎永远都看不透,世间荣宠皆是陛下赐予,唯有抱紧陛下才能够走的长远。
她送走薛羽和戴梳心的时候,夕阳已经西垂。陛下的车辇停在曜和宫的门口,车辇上悬挂的红色灯笼在永熹堂门口就能隐隐看见。
薛羽轻叹一句:“宣妃盛宠。”便上了肩舆。
顾蓁站在门口,盯着曜和宫良久,方才转身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