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时就这么蒙头转向地,进了倦烟楼的里头。
一进来,一大群莺莺燕燕便包围了她,甜腻的脂粉味整个儿将雾时围在中心。
“哟,这位公子哥儿,看起来年岁还小着呢。”
“可不是嘛,瞧瞧这小脸儿嫩的。”
“哎哟,还脸红了,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呢。”
几位艳丽的女子环绕着雾时,热情地在她脸上摸来摸去。
雾时浑身打了个寒战,胆战心惊道:“那个……我……凤缨姐姐在吗?”
流萤既是来看凤缨的,一会儿在凤缨那里才能与她汇合吧。
“哟,倒还挺懂,知晓要找咱头牌呢。”一位姐姐娇笑了两下,随即伸手招呼道:“妈妈,这里有位公子,要找凤缨呢。”
前头正忙着招呼客人的老鸨听了,不耐烦地瞥过头来,喊道:“这一天天的,多少人要见凤缨,出得起银两的有几个。”
那位姐姐用帕子掩了掩唇,轻笑道:“妈妈,他身上穿的,可是皇家进贡的绸缎。”
倦烟楼因着凤缨,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花楼,能上这里消费的男人,非富即贵。是以,雾时身上这绸缎,她们一看便知道,是皇家的物件儿,这才招呼老鸨来。
雾时吐了吐舌,若是让百里细辛知道,他赠予师父的衣服,都被做成了她的衣裳,如今有被她穿来了风月场子,可不知该有多生气呢。
她想到那日百里细辛被师父从山上扔下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老鸨很快跑过来,上下打量了雾时一眼,随即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道:“既然能进了倦烟楼的门,倒也都是客了。只是不知咱们凤缨,愿不愿意见你呢。你要知道,凤缨姑娘可是咱们的头牌,卖艺不卖身,对于客人的要求也是很不寻常。像您这般年岁的女客……我倒从未见过。”
此言一出,一旁的姑娘们也并未有什么惊讶的神色。雾时红了红脸,原来她们都看出来自己是女儿身了,那方才还如此调笑她。
“那怎样才能见到凤缨姐姐?”
老鸨笑了笑,将手举起来,两根手指头搓了搓。
雾时了然,这是要钱了。
可是自己自父母双亡后,身上分文没有。上山之后跟在师父后头,吃穿不愁,也不需要银两。现下……她到哪儿拿得出钱来呢。
“我……我没有带钱。”雾时嗫嚅道。
“没钱?”老鸨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看她这身打扮,本以为她是个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可是出门不带钱的贵小姐,老鸨还从未见过。
“没钱就出去吧。”老鸨仍陪着笑脸,语气却有些不耐烦了。
很快便有三两小厮来挟着雾时要走。
正在这时,阁楼之上忽然有清悦的声音传来。
——“让她上来吧。”
倦烟楼里花红柳绿,莺莺燕燕,嘈杂喧闹。男人的淫笑和女人的娇笑混杂在一起,闹得雾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但这一声,声音并不响,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像三月春水轻轻荡涤,清爽美妙的声音。
雾时循声望去,却只见到了个飘飘然转身进房的背影。
遗世独立。
这个词,是雾时第一次见到凤缨时,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印象。
雾时突然知道卫凌云为什么宁可不能成仙,也要与她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