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里现出冷冽杀气,冯锡范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郑小子由老夫立为延平郡王,军政大权全在老夫掌控,表面上老老实实吃喝玩乐,暗地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老夫一口吞下肚去。”
狠狠把茶杯顿在桌上,狞笑道:“老夫故意给郑小子创造机会偷偷出宫,就是想瞧他到底能掀起多大风浪。你猜怎么着,昨日老夫居然在路上‘偶遇’朱术桂,开口替那胆大妄为胡言乱语的徐国难求情,要老夫足额发放荣军补贴经费免得伤了军心。老夫掌军多年哪不懂得军心重要,用得着老匹夫出言指点。”
提到荣军补贴经费冯锡范颇感头疼,他擅长沙场征战却不精通民政事务,大权独揽胡作非为导致民生凋蔽怨声四起,东宁府粮仓的储备粮食被鞑子间谍设计一把火烧得精光,虽然严加处置却已于事无补,眼下岛内缺粮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冯锡范头痛医头正自烦恼,想不到向来安份守己任由欺侮的荣军竟也有胆前往大潭山哭墓,企图利用民间舆论强逼自己收回成命。
冯锡范自诩文韬武略不在陈永华之下,对台湾诸葛亮素来心怀嫉妒,以前就经常在国姓爷面前挑拨离间大说坏话,想不到陈永华死了还摆自己一道,被荣军利用成为对付自己的政治工具。
想起自己为了麻痹郑克塽不仅满口答应,而且还热情洋溢邀请宁靖王有暇“指导”朝政,冯锡范心中极其恼恨,眼睛微眯射出冷厉精光,手中茶杯盛怒之下被捏成碎粒,茶水淋漓淌满桌案。
冯德贵见惯冯锡范雷霆震怒,见此模样也不惊异,连忙取过绸帕上前抹擦桌面,跟着骂了朱术桂几句。
见冯锡范怒气渐平,轻声问道:“总制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是不是干脆把郑小子——”
随手把昂贵绸帕扔进垃圾桶,伸手在颈下轻轻一抹,眸里射出冷光。
冯锡范目光冷焰陡盛,慢慢又平熄下来,颓然摇头道:“德贵,有些事情急不得。莫看老夫在台湾威风八面,发号施令无人敢于当面违拗,那帮老臣却不是真正服了老夫。”
目光泛出冷芒,“毕竟郑家祖孙三代统治台湾,许多老臣还是忠于郑小子,对老夫面服心不服。”
“刘国轩掌管台湾水师水泼不进,就是郑家防备老夫掌权特意布的平衡棋子。老夫倘若不先行设法拿下刘国轩,一旦朝中有事刘国轩就会借口靖难率领水师杀将进来,福建施琅若是趁机出兵攻打,老夫
岂不白白给满清鞑子做嫁衣,葬送了国姓爷开创的大好河山。”
刘国轩与冯锡范同为台湾三杰,人脉资历、军功威望都不在冯锡范之下,冯锡范想要自立为台湾王,既担心刘国轩发兵靖难,又害怕海霹雳施琅发兵复仇,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千辛万苦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渔翁得利悔之晚矣。
见冯锡范前怕狼后怕虎,想要打枣又怕打头,冯德贵不禁暗自撇嘴,取过茶杯替冯锡范泡了杯铁观音,微笑道:“总制大人尽管放心,台湾水师战力强横无匹,台湾海峡凶险不亚长江天险,鞑子数次进犯台湾都被击败,海霹雳虽然精通海战决计无法攻进台湾。”
见冯锡范凝神倾听,心中微感得意,续道:“总制大人只要设法拿下刘国轩,派心腹牢牢守住澎湖安抚司,施琅就有十万水师也无法飞渡,过些时日想法子毒杀郑克塽,再与鞑子谈判议和,便可安安稳稳成为独霸一方的台湾王。”
冯锡范斜眼瞟视,嗤笑道:“德贵你的心肠比老夫还是狠毒,不管怎么说老夫伺候过两代延平郡王,国姓爷待老夫没得说,怎能让他老人家没了后代血食,万一天命所归,克塽那小子只要识趣,老夫也会假仁假义封为逍遥王,免得被后人骂老夫忘恩负义,对不起国姓爷。”
听他如此假撇清,冯德贵心中有些鄙薄,刚想继续进谏,却见冯锡范嘴噙冷笑,咬牙道:“本来老夫只想设法毒杀董国太,郑小子年幼无知只能任凭老夫摆布,让他成为汉献帝可以给国姓爷留种,哪料郑小子居然有胆替奶奶大哥报仇,处心积虑想要谋老夫性命。既然如此,老夫只能无毒不丈夫,先下手为强,送郑小子到地下与奶奶大哥阖家团聚!”
董国太表面白日见鬼心悸而死,实是冯锡范暗中收买南洋降头师,设法把迷魂邪药下在食物之中导致神智迷失发疯癫狂,只因手法巧妙倒也无人怀疑。
冯锡范更欲趁机嫁祸刘国轩,设法除掉朝中最大政敌。